这里寂静。
风动之声却也觉得刺耳了些。
云溪凝着颜冥,继而看向了颜冥身后的宁西洛,那双凤目带着鲜红之色。云溪咬牙,不住地摇头:“我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你莫要信他!”
颜冥微微颔首,眸色中的波漾如剪水,只是凝着云溪笑着。
这里僵持着,所有使臣无一敢移开目光,没有侍卫再去阻拦,所有人都看着那少年烈红之衣上垂落的血渍。
颜冥低眸,凝着腹部那袖箭刺入的狠厉,轻声道:“不后悔?”
云溪猛然缩回了手臂,右手按着左臂上袖弓,一直在颤抖。她从未如此,看着身前之人带笑的模样,那血染了云溪的心。
颜冥本该避过这袖箭,可是他并没有,只是看着她重复着那句话。
后悔——
她从不后悔做任何事情,哪怕时至今日,也不会后悔。
云溪故意扬起了笑,颔首凝向了那高座之上的砚帝,沉声道:“东蜀八王爷劫持本将于东蜀,又故意挑唆西州与北渊,皆是罪。自今日而起,西州下战书于东蜀!”
她声音冷冽,当着所有人的面。
颜冥微微阖眸,微弱地喘着气:“你当真要与本王为敌?”
这一次,没有敌意。
颜冥看着云溪,无惧身后之人,看自是这话直落,所有人便见西州君主宁西洛一剑穿透了颜冥的腹部……
少年砰然半跪于地,可那绝美之容依旧高高地扬起:“留下来,好吗?”
剑,抽离了颜冥的身体,落了一地的血。
也便是这时,自万岁园之外无数士兵踏过之声动荡了一切,宁西洛握住云溪的手,凤目中的冰寒浸染万岁园,他缓缓道:“西州与东蜀一战,不灭不休。”
万岁园突然变成了囚笼一般的地方。
砚帝站于高座之上,睨着这里的一切:“八王爷颜冥残杀九公主颜阴,即刻处死!而文治,您便要留下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不仅是万岁园,甚至是整个皇宫都可以成为一座巨大的牢笼。砚帝惧怕八王爷颜冥之事后也于今日得到了解释。
颜冥负伤,而砚帝也得到了调兵的时间,一石二鸟。
砚帝自高座而下,一旁的内监轻扶着他的手臂缓缓而行,砚帝垂眸至那负伤的颜冥,轻声而笑:“十万精兵于皇城之中,文治,你当真觉得自己走的了吗?”
砚帝转而看向了宁西洛。
“十万?”云溪猛然看向了砚帝。
前方,雪莹惊慌而起,直接拽着了云溪的衣袖:“鸿门宴,一定是鸿门宴了!自打那宴起比武,六王妃年怀素便一直在拖延时间!你刚刚问她是否是颜冥的人,她却没有回答!她是这狗皇帝的人!怎么我都没想到!”
说道这里,雪莹猛然缄口,那凤目之中的冰冷让她觉得胆寒。
如今,八王爷颜冥负伤于这里,被那些士兵直接夹住了手臂,镣铐于身。只是,让雪莹想不明白的是,颜冥为什么便束手就擒了……伤的如此重吗?
雪莹想着,便多看了一眼。
东蜀精兵刹那间便朝着这里一拥而上,雪莹猛然闭上了眼睛,然云溪却将她护在了怀中,挥袖间,那些精兵便直接被甩出几丈的距离。
云溪颔首,冷冽的眸中带了些许的血色:“顾生言,跟在身后!”
袖箭直出,扫落了数十精兵。
这一日,天色多了不知何种的血色,那粉衫粹衣落了太多的血,可是雪莹却知自此之后云溪再也没有出手。
明明一般的容颜,一般的境地,云溪却紧紧地将她与顾生言护在身后。
前方,是东蜀精兵十万。
前方,是西州文治的天下,那一身长衣冷冽于这春末于夏的季节之中,翩然带了血腥的厮杀之气。
宁西洛手握长剑,一步步朝前而行,每行一步,尸体成山。
东蜀砚帝眸色之中闪过的杀意和快感都让这一切显得那么真实,那些使臣撺掇而逃,万岁园成为了杀戮之园。
十万精兵要杀文治,而无一人能克制住文治。
云溪那带了凉血的手轻握了雪莹的手心,雪莹猛然抬眸,看到云溪神色之中的肯定,她只是说:“不要怕。”
于此刻,云溪松开了雪莹的手,直接握住了两个精兵手中的刀!
刀,砰然破碎。
也于此刻,精兵人首分离不过刹那的时间,而云溪依旧是那面不改色的模样:“宁西洛,朝前走,不要回头!”
她的声音冷到极致。
这里的血,漫天而起,自云溪一脚踏出万岁园的刹那,看到的是绿柳长径外的尸体遍布。那里,宁西洛为她开拓出了一条路。
往日作战,与画家军为伍。
今日作战,有他陪着自己,便已经足够。
云溪回首,看着万岁园之中那尸体之中的烈红之色,颜冥晃晃而起,琉璃之眸中带着落寞与憾意。他身体一直在流血,面色憔悴而绝美。
在云溪离开这里的最后一刻,云溪听到颜冥那句话,带着清澈的少年之声,可是于他口中却又如此悲凉。
他说:“云溪,你便如此想要看到我去死吗?”
风,扬起了少年墨发,凌乱了他那朱红的唇色,他唇角带着笑,看着尸体之中的云溪,眸光闪烁着似是那漫天的星辰。
颜冥身后,砚帝握着剑一步步而前:“若是杀不了文治,你们便去领死!”
“杀!”
“杀!”
东蜀十万精兵震天而扬起了剧天烈响之声。
那东蜀公主的尸身不知何时已经被哪具尸体压在了身下,砚帝一剑挥下,直接砍在了颜冥的背后。
那一抹烈红的衣粹被撤碎。
所有都知,这一剑杀了砚帝心中的恨,而颜冥便是他的恨。一个强到能够以一己之力翻动洲国的皇子,必将能威胁道砚帝的地位。
这一剑,砚帝地位必然是稳了。
颜冥倒在了尸体之中,全然没有动手之意,只是看着云溪那蓦然消失的身影,嗤嗤地笑着,看着那天:“可笑,终究是可笑……你要我死,你竟要我死!”
本便是美至一切的脸,带着血,双手空无地看着那天际的光。
砚帝站在颜冥身前,府睨而凝:“你曾问朕借兵攻打西州,只为了画溪那一个女子,到底是因她而生,也是因她而死了。”
那剑直入而下!
可这一刻,颜冥的手却抵了那剑尖之上,任凭砚帝如何去刺,也没办法伤他分毫。
“来人,来人!”
砚帝惊恐,疾步后退。
而这时,那剑已经被甩入了砚帝的心脏。砚帝后退两步,瞳孔中溃散了苍白,直接倒在了尸体之中,这留在万岁园之中还活着精兵将士,无一人敢在上前。
颜冥倚着何处破碎的席位,只是静静地凝着前方的厮杀之声。
还活着的使臣,甚至是那些精兵于此刻却是沉声:“叩见东蜀新皇!”
那些人沉声而跪,于这尸体之中却是格外的刺耳。
颜冥轻轻阖眸,指尖之上那扇着微弱之光的蛊虫落了身体,血的刺眼却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黑暗。
他笑着:“因她而生……”
只要闭着眼睛,看到的便是黑暗,那些黑暗并非是别人带给他的,而是因为自己。只要闭上眼睛,便无惧一切的发生。
不看,不想,便等同于没有,不是吗?
那些蛊虫止了少年身上的血,却止不住他心底的伤。所有人都听得到他轻喃之声:“哪怕是现在,我依旧觉得我还爱着你……”
……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