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在云溪身前的小兵早已吓得脸色僵白。
即便是在皇帝面前,杀了一员二品武将也只是不眨眼的功夫,由此可见,她压根不怕皇帝的责怪。
远处有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之声传来。
众人俯身不敢去看。
云溪颔首凝着来者那半身的血,淡淡道:“方蜀副将方承,一己可承每日五千箭透之力,如此能力,不还是被抓了吗?”
听闻此言,所跪将士全部朝着后方看去。
那里,方承将军笔直站着,手上脚上都是镣铐,他满是血污的容颜却在此时带了笑:“被溪姑娘亲自捉了,方承自是觉得荣幸。”
他没有跪,只是直直地看着。
空破之声击了那方承的膝盖,是石子。
方承将军直接摔在了地上,抬眸凝着远处那身龙纹之衫的俊美之人,微微愕然,随即浅笑:“方承叩拜西州君主。”
“真心而拜?”
宁西洛这一声反而是闲适淡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承沉声:“自是真心,不知君主想要方承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言论这真心之词?”
这话中有话。
云溪睨了方承一眼,下一瞬竟被宁西洛直接拉扯入怀,颔首便凝到了那凤目中的寂静,他听着方承的话,却看着云溪。
云溪浅笑,神容而宁和:“如何看待李载斯将军的死?”
那纤长的手指卷着墨发之尾,她眉眼之中添了些许的温和与明媚,看的方承心中猛然跳了一瞬,他直直地看着云溪:“七日之前,方蜀以十万两黄金收买了这兰若江驻守主将李载斯的败仗,他做的很好,六万将士的死便等同于这十万两黄金。只是这李载斯将军做的再好,也没有溪姑娘这两日做的好。”
所有人哗然。
所有将士都看向了被杀死的李载斯将军的尸首,握紧了拳头。甚至是那为李载斯将军鸣不平的的小兵,也是吓得脸色僵白,不停地叩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宁西洛的手握在了云溪的手,声音轻轻喃喃:“十万两黄金,不如六万将士的命吗?你们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该杀。”
“该杀。”
……
一声又一声的声音落在这军营之中,而那凤目中却依旧是无波无澜,宁西洛凝着方承淡淡一句:“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敌方主将为何不杀?
将士们不明所以,都看向了皇帝。
云溪倚在他的怀中,反而是落的自在,随即也看着这方承,眸中的澄湛影印了这方承身上的血,一闪一闪犹如星空之光。
方承心中痒痒,叩首:“外臣方承自今日起,心甘情愿投身于西州。六万将士的命,方承愿以胜仗偿还!”
这话落下,方承看到了那绝美之人眸色中的清冷。
只是,那清冷带了些许的温和。
战神画溪,改了名字,他也认的出来,那张容颜,那般的武功谁又不愿跟随?只要是战神,便是众望所归。
方承叩首,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再抬头,便看到了那皇帝身边的少年内监正静静地看着他,笑着:“方承将军,溪姑娘让奴才带您去沐浴,顺便包了这一身的伤。”
方承张张嘴,看着那远处早已消失的袅袅背影,眼波起伏明灭。
作罢,也只能撑着那镣铐起身,与顾生言一同朝着远方营帐而去。而这时,顾生言瞧着他,却是淡淡一笑:“方承将军,若是今后对溪姑娘有了其他二心,结局总不至于是死吧?”
这话说的明显,方承听的明白,这内监是在提醒他莫要对溪姑娘生了那不该有的情愫。战神之美,世间男儿又有谁生不得那情愫呢?
这提醒,倒也可笑。
他嘴角咧了咧:“是。”
他只是方蜀的副将,这方蜀即便离开了他也无伤大雅,而这次真正被伤到的却是方蜀的将士。
方蜀对昨夜的战不上心,之派去了八万人。而昨日之后,将士的性命却也只剩下一万余人。不是溪姑娘不愿再杀人,而是她累了,一己之力总归有累的那一日。
世人都说,战神可以一抵万,可是却无人可言是几万……
只是一介女子,却活在那似是传说之中,成了所有人瞻仰之人。
她能配得上如何的男子?
方承不禁去想,自是看到文治帝的刹那却是诧异,一张俊美无二容颜的君主,真的能让战神动心吗?
文治帝的武功当真是传言中的一般吗?
方承苦笑,一抹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一跑而过的蒙面女子,略微诧异:“这位大人,这里还有女子吗……穿的可并非是宫婢的宫衣?”
顾生言停在了营帐之前,微微俯身:“方承将军,该看的,不该看的,最好还是莫要知道为好。”
*** ***
营帐。
云溪站在桌前,在宣纸上画着什么。
帘帐猛然扬起,女子在冲入这里的刹那间将面纱直接扯落:“刚刚有个满脸是血的小公子盯着我看了许久,吓死我了。”
雪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仆仆,随即看到了云溪身旁站着的人,猛然脸色白了。
宁西洛坐在凳上,凤目冰冷。
雪莹有些怕:“叩拜皇上。”
她福了福身,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云溪身后,一眼都不敢看向宁西洛。自那事之后,想起来他,心中不仅是一紧,还有些后怕。
别人回忆前男友,都是心伤累累,她这前男友看起来倒是不大一样,见她如见仇敌,恨不得下一刻便告诉顾生言“拉雪莹出去砍了”。
还好,云溪在这里,她还能躲着。
想着,雪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已经做好图的宣纸,平铺摆在了云溪原本的图纸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直笔按在了那图纸之上,笑道:“昨夜听青鸾说了战况,我想着你既然将我带到这里了,便想着能帮帮你。”
云溪看着那宣纸上的图,是战船构造之图,不觉有些信息。随即,她又掠了雪莹那带了笑意的眸,浅声道:“雪莹姑娘,你要帮西州吗?”
雪莹不置可否,点头:“虽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可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我便要报答于你。就像是楚临安救了我的性命,我便想着以身相许。”
说着,在口上比了一个“嘘”,眼睛眨了眨。
透过云溪,雪莹看着皇帝那幽潭极深的凤目,赶紧避开了去,继而放了手中的笔直接逃出了这营帐。
帘帐落下,一闪那匆匆而过的影子。
这里,只留下了云溪浅笑的容颜:“你为何要吓她?”
云溪侧眸。
宁西洛起身,只是睨了一眼那图纸,声音淡淡:“她的身子是你的。”
“嗯?”
那眉头抿着,他将云溪揽在了怀中,一双大手轻盖在她的背部。
云溪一阵,心中苦涩了些:“她喜欢楚临安,那是她的选择了。那身子是我的,可也不是我的了,回不去了。”
她声音微颤,抬眸间看到了宁西洛那深沉的眸色:“宁西洛,你不能杀她。”
这句话落下,他眸色似是深了去:“让她带着你的身子,嫁给楚临安?”
这声质问是怒。
他衣衫单薄,紧贴着云溪的身子已是炙热,垂眸间轻轻吻着她的唇,只是淡淡一句:“她这一生都要于深宫之中留着,不杀,却也不能走。”
“宁西洛……”云溪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他松了云溪的腰。
宁西洛在临走之时,只留下了喉间那句话:“这是朕能做到的唯一一次大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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