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卿看着宁西洛,却看到那凤目簌过的危险,如冰雪之寒意,若是别人想必早已怕了吧。可他又岂会怕?
替蛊若解开,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能不知?而宁西洛是什么样的人,他又岂会不知?杀人不眨眼,即便是东蜀那人也比不得吧?
龙子卿只觉得好笑。
高窗外,那簌簌而动的风声引了这里的冰寒,龙子卿轻声道:“方蜀若是乱了,西州能应付吗?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急不得的。”
桃花眸绽放了笑意。
北渊旧部全部投敌于方蜀,而方蜀则是属于四国之外最强之国,一国衰弱一国又起,西州动兵未过多久,便要再度动兵。西州承受不起。
龙子卿想的明白,也便侧身而卧。
宁西洛上前,一剑指向了他的脖颈:“朕,不喜欢等待。”
墨发被剑落了一寸。
云溪猛然握住了宁西洛那握剑的手,眸色中皆是慌张:“你要杀了他吗?”
本是凝着的眉目此时看着身前之人却是舒展开来,宁西洛抚了云溪的发。
云溪又道:“回养心殿吧?”
那剑收起。
宁西洛低下了头,直接将云溪再度横抱而起,在离开牢房之前,他若有若无地看了小沙弥江此意一眼:“自今日起,你亲自在慎刑司守着龙子卿。”
那修长身影迈出这里不过一瞬,顾生言疾步在后面跟着。
小沙弥看着那落地的枷锁,回身间,眸色已是浅碎:“北渊兵权,你何时交给的方蜀皇室?还是说,从一开始你便做好了输的准备?”
江此意,明明是少年之容与清澈之声,可那双眼睛中已写满了沧桑。
龙子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之笑意:“江此意,对于你而言北渊是什么?”
小沙弥冷眸对着他:“自衰落那一刻起,便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龙子卿笑着,满手的青筋在那枷锁之中磕红了太多,“你便是北渊,北渊便是你!百年来,你护着北渊,今日却要为西州做事?”
小沙弥蹲下了身:“那时,无人能与我比,而现在却并非如此。龙子卿,你是龙家最后的血脉,我并不想让你死。”
听此,龙子卿只觉得可笑。
他盯着小沙弥那清澈的眼睛,那里清朗深郁,看上去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早已越过了百年之岁。
论武功,江此意或许不如宁西洛,是因为那武功限制了他的身体,不老不衰,从此武功止步于十几岁的那一刻,从此再无精进。他到底练的什么武功,无人而知。
得天独厚的武功与天赋,从来都需要代价,而他的代价不便是孤独吗?
龙子卿温和道:“那便放了我。”
他笑着,看到的却是小沙弥的眉宇微凝。
龙子卿微微摇头:“为了流烟公主,你放弃了你的北渊,也放弃了我。江此意,这百年以来,你从未真正的爱过北渊。而在你心中,北渊只是你的累赘,对吗?”
月光洒下,他轻轻一笑:“对。”
*** ***
养心殿。
云溪似是兴致大涨,拽着身前那俊美之人的袖子问个不停。那俊美之人并没有不耐烦,反而问一句答一句。
这一次,她醉的有些离谱,且后劲有些大。
云溪坐在龙榻上,光着脚踢踏着:“明日出征,我们是骑马去,还是坐马车呢?”
他蹲下、身,看着云溪冻的发红的脚,轻轻搓了搓:“走着去。”
云溪皱眉:“那定然很累。”
宁西洛将云溪横抱到床上,轻轻点了她的鼻尖:“那朕便抱着你,走着去。”
“你不累吗?”
“你醉了,更是不聪慧了。”宁西洛将被褥给她盖好,正预起身,又被云溪拽住了袖子,且怎么拽都不松手。
宁西洛皱眉:“松手。”
云溪摇头:“你长的这么好看,若是走掉了,肯定去翻牌子去了。”
宁西洛眉宇皱着,沉了声:“后宫没人了。”
“嘁,那些婢女不是人吗?”
她一字一句都咬牙切齿的说着,口中的酒气引地她自己打了个喷嚏,然后两眼便冒了泪光。
这般模样,引得他笑了:“朕倒是忘了这些。”
云溪又惊又急,另一只手也抱住了身前之人:“你不聪慧,还说我不聪慧,在你心底到底是凤儿聪慧的,溪儿委屈。”
她的头在他怀中攥了攥。
宁西洛心头一热,喉结已然微动,本是打算在离开之前将最后二十册奏折看完,如今却是被逼的动弹不得。
如今,他也只能脱了靴子坐在龙榻上,将云溪抱紧在怀中哄着:“溪儿不委屈。”
云溪笑了。
很快,便在他怀中沉沉睡了去。
看此,宁西洛便预起身,可便在动的刹那,云溪直接握紧了他的袖子:“你果然要去翻牌子!”
她装睡了,眼皮子此时却在打颤。
明明醉的厉害,还非要如此。宁西洛将云溪抱起,直接朝着桌边而去,她双手揽着宁西洛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之上。
宁西洛抚了云溪的发:“朕不走。”
她乖巧地应了声,鼻息声沉沉缓缓。
养心殿内安静如斯,他便一直垂眸看着那些奏折,身上的人逐渐安静了去。自顾生言入养心殿,看到这一刻的时候已是慢了步伐。
他俯身:“皇上,那药已经交给了御膳房,明日便会加到公主的早膳里。”
宁西洛淡淡“嗯”了一声,半晌后又道:“方蜀山高路远,带着青鸾,溪儿怕是离不开她。”
“诺。”
“还有——”宁西洛放下了朱砂笔,看了怀中人一眼,掠了一些笑意,“宫里可有貌美的婢子?”
顾生言这时心生紧张,挠了挠头:“怕是有的吧?不过也算不上貌美,这哪有女子能跟溪姑娘比的呢?”
“无碍。”宁西洛笑道,“明日你挑两个带着,专门服侍朕。”
“诺。”
顾生言俯了身便直接退了下去,如何也想不通皇帝这话究竟为何意,只能擦干净脸上的冷汗,走的快了些。走至半路,却了然有些明白了些。
……
养心殿内再一度安静了下来。
宁西洛放下所有奏折,刚将云溪放在龙榻上,便听到她喃喃梦语:“你若是翻了婢子牌子,溪儿便杀了她们。”
他俯看这云溪,如深潭般的眸得了几分笑:“朕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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