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瓦墙。
龙撵行的速度极快,一十八宫人小心避过雪滑,各个拎着灯笼稳步走着。
时而,那珠帘被风扬起。
时而,那抹凤目也会悠悠地朝着宫人们看来。
宫人们垂目疾步,不时会看着身边那极美之人,然后赶紧低下了头。
云溪在龙撵侧走着,跟了一路,可这龙撵却没有到养心殿,反而绕着宫中走了整整两圈。抬龙撵的宫人们累的气喘吁吁,却依旧不敢言一声。
顾生言在龙撵最前侧,听闻身后石子之声,便放慢了脚步。一直到退至云溪身前,才轻声道:“溪姑娘,叫奴才有何事?”
云溪低眉:“他要怒到什么时候?这都一炷香了。”
顾生言笑笑:“这奴才哪知道?”
珠帘声脆徐徐传来。
顾生言脸色一变,便疾步迈了去,离云溪远远的才是正道理。
云溪抬眸便跟龙撵内的凤目对上了,她笑笑,而皇帝那冷冽的眸色却是未曾变过,反而带了几分冷淡。
抬龙撵的宫人们颤了颤。
这冬日雪滑,未过多久,这龙撵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云溪看着着急,在靠近宫河之时便故作脚滑,“啊”地一声摔倒了。
当然,这“啊”地一声,那珠帘玉翠的声音又传来了。宫人们停下了脚步,亲眼看着皇帝直接将云溪抱入了龙撵。
黑灯瞎火。
这龙撵之内全指望着那夜明珠的光让云溪看清他那俊美的脸。他只是急切地翻看云溪脚踝上的伤,然后皱了皱眉,抬了眼睛便看到了云溪眼底的光。
颜如美玉,与从前一般。
宁西洛避过云溪的眼睛,只是冷冽一句:“欺君之罪,你可知是什么下场?”
云溪依在软垫上,晃晃道:“何来的欺君?”
“你的脚没伤。”
“溪儿脚何时伤了,溪儿怎么不知?”云溪倚看着身前之人那凝成一团的眉,然后将裙角放下,且拍了拍上面落下的雪,“溪儿刚刚只是感叹这雪夜的美,啊,宫墙悠悠霜满天。”
她说着,且淡淡笑着。
从前,每逢她这般模样,宁西洛都会不开心,且会怒。而此时的宁西洛依旧如此,他看着云溪,深潭凤目怒了七成,而剩下的三成是因云溪的笑而化解的。
云溪朝着宁西洛坐了几分,将头依在他肩膀上,小声道:“你今日为何怒?是因为楚临安的原因吗?还是流烟的话?”
总归原因都是一样的,云溪咬牙。
宁西洛侧眸看向帘帐之外的宫人们,不愿多说下去,反而冷了声:“顾生言,送她回蓝梦楼。”
他一声冰寒,冷冽了这龙撵内的空气。
云溪气急,直接坐在了宁西洛怀中,两手搂着他的脖颈,悠悠道:“皇上既然说陪溪儿一起住,那便让顾总管将剩下的奏折送到溪儿这里,以便挑灯批奏折,顺道再陪陪溪儿。”
他瞥眸盯紧了她:“朕没说。”
云溪咬唇,故作委屈:“皇上说了不算。”
他剑眉抿着,云溪抬手抚了他的眉,离他唇边极其近,温热的气息轻洒在他的面上:“宁西洛,你是不是妒了?”
他的眉又皱了起来,不置可否。
夜明珠色。
她的眼睛熠熠生辉,眉目如画,白皙细腻的容颜露着淡淡的光。也便是如此这般,宁西洛直接扣紧了她的手:“朕不需要你的解释。”
云溪被宁西洛直接按住了手,扣在龙撵壁上。他坐在那里,抱着云溪,吻在了她的脖颈之上,温热萦着云溪全身,她忍住不发出声音,可他的吻却在继续。
痒痒的。
云溪刚预开口,他的吻便堵住了她的口。
云溪推开他:“还在外面,你要做什么?”
“邀宠,你不是喜欢这样?”
“我没说过!”
“朕在这里便要了你。”他轻声而言,如细语在云溪耳边炸响。
十八个宫人在之侧,一朝君主却如此说!云溪满面通红,气的却是全是皆是颤抖,而双臂却被他按的极紧,一句话都不敢大生言出。
宁西洛从来都不会生妒,而自从她重新活过来之后却似是变了一个人。
于这黑暗之中,衣物散落龙撵,那俊美之容映入她的眼底。
若是不需要解释,她又何必跟了那么久。
关于楚临安,宁西洛是介意的,也是一直不愿提的……
除非,宁西洛是故意的。
宫人十八,可抬龙撵的却足足有二十八人!是平时的两倍之多,所以定是故意的!云溪紧咬着下唇,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可他唇角却是轻轻扬起,于云溪耳边道:“朕以后还会陪你更多更多的记忆,即便是那忘情药也忘不掉的记忆,处处皆是。”
他疯狂地掠夺,不给她留一丝机会。
夜色缠绵。
今日的事,宁西洛似是并不在意,无论是那刚刚出声便被处死的孩子,还是流烟脱口而出的难听话,宁西洛都没有再提过。
云溪自知,宁西洛不会再提杀楚临安之事。云溪也自知,一切都因为她,所以宁西洛才选择放过了楚临安。
若不放过呢?北渊命脉真的能护得住楚临安吗?
云溪自知,一切因果不过是因她,若流烟真的要为张良偿命,错的人也终究不能是别人。
她是自私的,最少在这里她犯了错。
……
那些宫人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龙撵,也不知何时送他们来到了这宫河之侧。自宁西洛扬起帘帐之时,云溪看到的却是这延绵宫河万里长红之色。
这里,彩灯万千,一直连绵至宫河最深处。
云溪想问今日之事,可终究无法再度开口。那些她的错,她耻于开口,关于张良,她终究是愧疚。
不知是看明白了她,还是如何,于夜下宁西洛伸出手,轻声道:“溪儿,还记得雨亭台吗?”
记得,又岂会不记得?
云溪看着前方,轻轻点头。
宫河最深处的雨亭台,便是为她而建造,宫河无船,只有他们二人的轻功才能到达此处。云溪出了龙撵,自握住他手的刹那,宁西洛直接轻功掠起,朝着雨亭台而去。
蔓延宫河一里之处,便是雨亭台。
这里的宫河灯或许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宁西洛松了云溪的手,直接落在了雨亭台上,转瞬将云溪揽在了怀中,低眸便道:“明日,朕便将兵符交还给你,这是朕答应过你的事情。”
二十万画家军,如此简单便给了她。虽是宁西洛肯定过的事情,可云溪却没想过这么快,未经朝堂商议,便给了她吗?
今日明明该是他不开心的,可他却要哄她开心吗?
宁西洛虽不提刚刚飞霜殿发生的那般事,却极力想把这件事盖过去。云溪只是看着宁西洛,心中却是揪痛,用兵符去哄她开心,宁西洛倒也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看着宫河延绵,云溪轻声:“朝堂之上你会有困,北渊之战刚结束,我自知你现在困难很多,所以我不能白要这兵符,你明白的。”
她回眸凝看身前之人。
宁西洛错愕,却是笑:“那便顺理成章的接手画家军,你是画家人,理应的。”
云溪倚在他怀中,颔首便道:“父亲定下的规矩,若想接管画家军兵权必须打赢入军第一战!而这军规,也是整个西州都认定的军规!即便我是曾经的战神,文武百官也不会直接让我如此简单的接手,我两年未有军功,他们不会同意,所以我想以画家军军规论兵权。如此,你将军权交换给我,也不会困难重重。你觉得如何?”
他看着云溪,淡淡道:“千水高明将军的第一战是与北渊之战,你父亲画武将军的第一战则是跟南洋国之战,皆是大战,并非简单,若你执意如此,便不要后悔。”
如此言论,倒也像是心疼云溪。
云溪心中一暖,反而道:“小战功,倒不适合画家军了。”
他想了想,道:“大小战役,西州现有三起,若论大战,倒是有一个可以,七日内便可出发……不过,朕定不会让你独自上路。”
“莫不是你要让千水阁陪我?”云溪笑笑,只是随意一说。
宁西洛垂眸,凝看她的神色却是格外复杂.
云溪只是怕他有妒,刚预开口,便被他的话堵在了口中——
“朕陪你。”他喉咙微动,已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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