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军校场。
层层松木被砍,校场边缘几里之地在这一年之中再度拓展。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校场却并非空旷,画家军皆身着军衣在校场之中练武,没人均间距一丈之远,千水高明手握重刀,行于画家军之间检查着。
数万画家军手握长矛,以武习身,凝神屏气,挥矛而无声,只散落片片霜雪。
千水高明很是满意,正预说什么。
远处,有小兵疾步跑来:“将军!急报!”
“莫不是千水阁又做错什么事了?”千水高明颔首,侧耳倾听于那小兵身侧,紧紧皱着的眉头最终疏散而开,他面露欣喜,一双眼睛如火如炬地看着校场最远处的地方。
小兵喘着气,再道:“千真万确,将军定要做准备的。”
“自是,自然是!”千水高明猛然惊慌,将那大刀直接甩出,直接落在了兵器架上,此后便朝着校场东南方而去。
所有画家军都看着千水高明直接跃上了骏马,飞驰而去。
那赶来通知消息的小兵大声道:“做好准备,恭迎战神!”
以此,所有人皆将手中长矛插在了地上,各个心神恍惚却又兴致甚高地看着千水高明跑去的方向。
“莫不是真的来了?”
“千真万确,战神醒的消息是真的,我宫里的姐姐早便传了消息出来了。”
“溪姑娘还活着,她来看我们了?”
“活着,她真的还活着,莫不是在做梦?”
“战神回来了,便能带我们再度上战场,我们便有了庇佑。”
“你这话说的好像千水将军不能庇佑你一般,哈哈。”
议论声此起彼伏,上万人均慌张地握着手中的长矛,一时间不知该练武,还是该准备物什去恭迎战神。
千水高明将军已去,他们能做的便是不丢人。战神跳下护城河已有两载功夫,所有人都以为战神会死,可她却活着回来了。
猛然之间,校场之上欢呼之声越来越大,震天欲耳!
……
霜雪踏足,千水高明从骏马之上一跃而下,直接跪了下去。
龙撵未到,他以身作则。
漫天风雪之下,那久久未来的龙撵终于有了雏形的影子。
“恭迎圣上,恭迎战神!”
千水高明大声一句,身后几里之处的上万画家军跟随跪下,黑色乌泱泱的一片形成了蜿蜒而连绵的形状。
所有人再度高呼——“恭迎圣上,恭迎战神!”
千水高明握紧了双手,自雪落在鼻尖的刹那,颔首便看到了那少年内监清眸浅笑的模样。他沉声道:“顾总管。”
顾生言瞥了一眼龙撵的方向:“刚刚那一声也不怕吓到昭仪娘娘。”
说罢,顾生言便侧过了身。
皇帝早已下了龙撵,此时正站在龙撵之上,明黄长衣,并非是龙袍,反而玉立于身,淡裹了那深幽的凤眸。他修长的手臂微微伸着,似是在等着谁。
宫婢扬了帘帐。
那素白清秀的手直接握住了皇帝的手,掠下龙撵不过一瞬的功夫。
女子眉似青黛,娇横远岫,一双乌灵经珠般的美眸微睇绵藐,一点绛唇似焰红。极美之容,世间罕见。
所有画家军都凝着那女子,屏息而看。
似是看到所有人的瞩目,女子星眸微嗔,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她松了皇帝的手,俯看所有画家军。
这一瞬,天地寂静只剩下她的一声空旷。微风而落,那如沐的绀发微微浮起,只剩下她清冷的一瞥。
得了圣意,千水高明起了身:“溪姑娘!”
雪莹看着前方那将军欣喜的模样,自知自己的性格拿捏的很好,这万人画家军皆以为是战神来了。
而身侧之人,西州的皇帝,也被她哄骗着。
谁,都不会知道她不是画溪。
青鸾便站在她的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雪莹自知如此,却不知这目光灼灼有何含义,反而微微勾手:“去看看他们吧。”
青鸾上前,轻咬着下唇,一句不愿:“诺。”
龙撵不再上前,宁西洛反而握着雪莹的手走的极慢,所有画家军皆起身看着雪莹,也看着雪莹身后的青鸾。
只是,那些目光皆是不悦。
“青鸾虽是西州的战将,可却为北渊出征西州,溪姑娘怎会将她重新带到身边?”
“她是西州的叛徒,溪姑娘醒来后定是不知这消息,怎又被蒙骗?”
“莫不是溪姑娘求情,要青鸾留在身边的?”
“……”
画家军的声音彼彼起伏,雪莹却是心中一紧。
这青鸾是北渊的,又给画溪当婢子,这事宁西洛是说过的。可青鸾出征画家军,她岂能知道?穿越之后,了解的不过是这画溪是谁,哪有功夫去了解别的事情?
可宁西洛说从前的画溪愿以命救青鸾,可也没说过这青鸾叛了西州,画溪会不会原谅青鸾?
会,还是不会?
那八王爷给她的记忆,也没有青鸾与画溪恼怒的场面,若是画溪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
这一瞬间,雪莹的脑袋炸了。
她看着青鸾,唇角不由得咧了些许,继而又看着那些满目怒火的画家军:“青鸾于我身侧长大,她是如何之人,我比谁都要清楚。她在慎刑司之中已被罚了错。”
后面该,如何说?
雪莹心中焦急,袖下之手紧握了些许。
有画家军上前,直接俯身道:“溪姑娘若是真的想让我们原谅青鸾,那便要以画家军的规矩处理!”
规矩?
什么规矩?雪莹再度心慌,那些记忆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岂能记得清清楚楚?又并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画家军看雪莹不语,自是以为她不大愿意,便又大声道:“以武定胜负!若是溪姑娘不愿,那么青鸾便不能入校场!”
原来是要比武。
雪莹瞥看青鸾:“你可愿意?”
青鸾俯身上前,自看到那些画家军逼人的眼睛之时,苦笑道:“若昭仪娘娘愿,那青鸾自是愿的。”
她笑着,反而将“昭仪”两个字咬的很清楚。
只是,雪莹却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她并非是画溪,青鸾看的清楚,所以也不愿说“溪姑娘”三个字。而这些画家军却不愿意了。
有小兵怒道:“自认为自己是北渊的郡主,妄图入皇室,却不知那龙子卿已入慎刑司。你自身难保,现在连溪姑娘都不愿认了吗?”
“亏溪姑娘还将你从慎刑司救出来,叛主!”
青鸾颔首,清秀而明媚的容颜露了淡淡的嘲讽:“叛主?”她右手微张,那兵器架上的刀瞬间被内力吸入手中。
那些说“叛主”的画家军瞬间哑然无声。
青鸾本便生的修长之身,兵刃于手,颔首之间已是冷意。
于云溪身前,她可以做那乖巧的婢女,可在这假画溪之侧,她又如何能忍?叛了西州为什么,莫不是画府的人命所有人都忘了?
她想杀皇帝,难道是错的?
无论真正的原由是什么,她想杀皇帝都不会是错的!
刹那间,这校场之上的所有人都缓缓后退,形成了一个圆形十丈的距离。青鸾高举着长刀,沉声道:“若是我赢了,自今日之后所有人都要闭嘴。”
有小兵上了这天然形成的战台。
而对于青鸾而言,一个和一百个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一步步走向那挑战的小兵,仅仅一刀的功夫,那小兵便被刀风甩了出去。
无伤,有痛。
青鸾瞥眸轻看身后之人沉静之容,握紧了刀柄。
雪莹依于宁西洛身侧,似是看到了青鸾的瞥看,只是浅笑道:“她的武功还和从前一般好,或许说更好。”
然,宁西洛并未答话,冷冽的凤眸凝着那前方青鸾的背影,微微思索着什么。
那好看的剑眉拧着,雪莹看此却是愣了。
青鸾不过是个婢子罢了,宁西洛到底在怀疑什么?是她的武功有了问题,还是说……即便她拥有了画溪大部分的记忆,却还是想不明白。
一侧,顾生言看到雪莹如此般的思索,反而笑道:“娘娘昏迷的这两年,青鸾一直住在含光宫等着娘娘。云二姑娘入宫后,便向皇上讨了这青鸾姑娘,所以青鸾待云二姑娘也是极好的。所以,这武功也会跟着云二姑娘学了些,自是比从前更好一些。”
这话倒是不客气。
青鸾跟在云溪身侧功夫更好,他的意思难道是跟在画溪身侧不好的意思吗?而现在,她便是画溪。
雪莹脸色不好,淡淡道:“云溪讨要青鸾,可知为什么?”
顾生言道:“溪姑娘莫不是忘了,云二姑娘说过,这画家待她有恩,所以云二姑娘便待画府的人好上一些,恩恩相报嘛。”
有恩?
雪莹思索,却在记忆中找不到云溪的影子,还是说八王爷给她的记忆出了错?或者说,云溪撒谎了,云溪根本不认识画府的人?
如此,雪莹淡淡道:“你说,她会赢吗?”
顾生言没想到雪莹如此问,只是悠悠地看了一眼皇帝,然后小声道:“若是不赢,娘娘去帮她也是可以的。这画家军的规矩是娘娘定的,想改,娘娘也只是随手的功夫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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