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慎刑司禁卫看守,自是密不透风。
女子一脚踏出慎刑司之时,眸光中已是空洞之色,绿裙长衫无任何血迹,她只是脸色凝白了些,身姿消瘦。
千水阁站在慎刑司之外,言笑:“青鸾姑娘,别来无恙。”
青鸾看着阳光,用手轻遮了些。
一脚踏出慎刑司,她有些站不稳,一言不发只是跟在了千水阁身后。脚上的陈铁镣铐荡在地上作响着。
千水阁站直了身子,直接朝青鸾而去,一剑劈开了那陈铁:“这慎刑司可没有对你下手,你怎么病恹恹的样子?若是让皇上看到了,可是会怪罪下来的。”
青鸾苦笑,踏雪前行,“那日,我听到了宫中的六十六声丧钟,可是皇上没了?”
千水阁直接捂住了青鸾的嘴:“你这话若是说出去,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那丧钟,是皇上要下葬战神的尸首!”
青鸾的脸白了些,盯着千水阁的眼睛:“他要下葬溪姑娘?”
千水阁一怔:“可是,你的溪姑娘醒了。”
青鸾站住了身:“醒了?”
她满目不置信地看着含光宫的方向,眸中的氤氲盛然:“她怎会醒?她怎会醒?那只是一具有心跳的尸首罢了,怎会醒?”
她的手握在了千水阁的手臂上,千水阁疼痛,于青鸾耳边小声道:“你去看了不都知道了?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本大人看了都厌烦。”
虽话不好听,这千水阁还是将身上的披风直接盖在了青鸾的身上。
青鸾着急,朝前便去,还踉跄了半步。
千水阁倒是笑着:“果然是战神的婢子,没有说去哪里,便知是含光宫。你到底是了解皇上,还是了解皇上……”
皇上二字,他说了两次。
青鸾回眸便瞪了他一眼,且带着杀意。
青鸾不喜皇上,千水阁看的明白。便随她去了这含光宫,所有禁军都俯身:“大人。”
千水扬手,笑道:“昭仪娘娘可在内?”
禁军道:“自是在。”
千水阁点头,便让青鸾入了这含光宫。
含光宫内的积雪陈旧与破败早已被处理的干干净净,而那刚刚苏醒的女子披着素净的明白之色站在宫院之中看着那松木。
墨发长披,衬着那极美的容颜。
听到响声,她回眸看去:“统领大人,这便是青鸾吗?”
青鸾僵直着身子,浑身颤抖着,一步步朝着画溪而去,还未碰到画溪之时,画溪便后退了两步。
画溪秀眉轻扬着:“你这姑娘好生好看,便是我曾经的婢女吗?”
画溪嗤嗤地笑着,眉目中映着青鸾红极的眼睛。
青鸾缩回了手,直接跪在了地上,直接磕了下去:“溪姑娘,是青鸾连累了您,如今你被迫在这含光宫中,定是因青鸾的连累。”
青鸾不明,跪着。
随即青鸾又道:“溪姑娘是如何回到这身子里来的,是跳河,还是……”
她说着,可又看到了画溪狐疑的神色。
那神色带着笑意,也带着不属于画溪的调皮笑意。那从未经历风霜的神情,带着这世上最美好的纯真。
心中所思,突然撞击了青鸾的想法。
——她不是画溪!
青鸾抬眸凝着她,可她却扶起了青鸾:“你怎么又跪了?他们都喜欢跪,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是所谓人人平等嘛。”
看到青鸾震惊的模样,画溪从怀中掏出手炉:“你冷吗?”
青鸾并未接过那手炉,反而清声道:“溪姑娘,你还记得青鸾吗?”
“他们都说你是我的婢女,对我极好,所以宁西洛便将你带了过来。”画溪看着千水阁,又瞧着青鸾,“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她,叫了皇帝的名字,且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
可溪姑娘也会如此叫,可却不是这般模样。
青鸾眸光一落,遥遥看向了千水阁,又回了头:“奴婢知道了。”
画溪的狐披是纯白之色,连同宫衣都是纯白之色,趁着那白皙的肤色,却也是极美之色。那是一张熟悉画溪的容颜,却再也不是画溪的心。
青鸾心头一颤,静静环看含光宫。
画溪的手轻按在了青鸾的手上:“你既我曾经的随身宫婢,定然很厉害吧?宁西洛说你会打仗,跟我一样厉害。只是,现在的我并不厉害,是因为我失忆了。”
她嘴里碎碎念着什么,眸光定在了前方之处,突然露出了欣喜。
所有禁卫都跪着,迎接那人的到来。
他下了早朝,便朝着含光宫而来,画溪焦急,在雪中滑了一脚直接扑在了皇帝的怀中。盯着那双凤眸笑的澈然。
他问:“开心什么?”
画溪从皇帝怀中起身,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小声道:“这宫婢,去好生喜欢,她生的一张公主的面容,定然是个不寻常的宫婢吧?电视剧都这般演的。”
“又说胡话了。”皇帝笑笑,温和道,“青鸾生于北渊皇室,是郡主之身。”
“郡主?”画溪惊道,朝着青鸾看去,“北渊亡国便罢了,怎能将郡主给我当宫婢?你这不是故意的嘛!”
青鸾上前,俯身道:“奴婢自小便跟在战神身边,并非是后来才当的奴婢。”
说此,青鸾若有若无地看着画溪。
皇帝将画溪拦腰抱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殿外的龙撵而去。
青鸾疾步而跟。
龙靴踏上龙撵,画溪直接被放在了龙撵之中,可她却探出了脸看着珠帘之外的青鸾,调皮地笑着:“宁西洛说好今日带我去养心殿的,我要去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不是很好看。你要来吗?”
青鸾猛然看向那俊美异常的男人。
他是皇帝,自然有权利带任何女人去养心殿。可这龙撵之中的人当真是画溪吗?不,青鸾笃定这眼前之人并非是画溪!
云溪在哪里?
她心中慌张,脸色煞白地看着千水阁:“云溪在何处?”
当着皇帝的面如此问,千水阁心中已然明白,这青鸾定是看出了什么,小声道:“二姑娘在蓝梦楼呆着。”
“蓝梦楼……”青鸾心中念叨着,随即跪在了地上磕了头,“青鸾是否能侍奉云二姑娘左右!”
凤眸中是深深的不解,皇帝颔首:“谁是你的主子,你到底是忘了。”
“奴婢没忘。”青鸾咬着银牙,直接指向了画溪带笑的容颜,“她不是溪姑娘!”
……
珠帘玉碎。
画溪的手紧抠着龙撵窗框,一串珍珠直接落在了雪地之中,声音脆而铃铛。
那白皙的容颜微怔了去,一抹不解的神色于她之痛带着微微的悲凄。画溪握了宁西洛的手:“二姑娘便是昨夜的姑娘吗?”
她咬着下唇,眸中是氤氲。
他那一泓净水的凤眸微微拧了凝,轻声道:“青鸾本是你的婢子,你忘了也无碍。今日起,她会在这含光宫陪着你。”
“可……”画溪从龙撵中回神看了眼青鸾,“她似是不喜我,若是呆在这冷宫中,或许也只是难过吧。”
“这不是冷宫。”
“没你在的地方,定然是冷宫。”画溪按在了宁西洛的手背之上,神色悠悠。
任谁听了都明白,这昭仪娘娘要的是养心殿的位置。在这宫内,能入养心殿便是皇帝心中之宠。
青鸾跪着,颔首看着画溪那张带了柔弱的脸庞,袖下之手握紧了些许:“皇上,她不是画溪,溪姑娘的性子青鸾怎能不认识!”
这句话落下后,面对的便是那深入悬崖之暗的眸。
皇帝不语,众人皆跪。
千水阁暗暗看着青鸾,又看向龙撵之前一直沉寂的顾生言,该如何做?他不知如何做,却又不想火上添油。
“罚棍十次,打到你想起谁是你的主子。”
龙撵之内,皇帝的声音再度冰冷。
……
龙撵离开了含光宫,而青鸾却被按在了地上。
压雪而卧。
她修长的身子被养心殿留下的内监按着,罚棍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了青鸾的身上。她紧咬着牙关,看着龙撵离开的方向。
千水阁来回徘徊,想制止这罚棍,却终究是止住了。
皇帝要罚的人,若是被拦下,这含光宫以及所有禁卫甚至是内监宫婢都要被罚的彻底。少说皮开肉绽,多则性命堪忧。
冰天寒地。
青鸾倒在地上,身上的血犹散开了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在慎刑司都未曾受过重刑的她,第一次见到画溪之后,受了。
而这刑罚,是皇上爱护画溪而留下的刑罚。
那些手握罚棍的内监收了手,十次罚棍,全部落下。
千水阁俯眸凝着青鸾:“她在蓝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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