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大雪持续的第三日,所有禁军在离开之前,云溪听到了皇帝将佩剑抽出声音。
所有人都跪在了那里。
那一身宫婢衣着,浑身单薄的人儿倒在了雪中。她面色苍白,手指上的冻疮红肿,而皇帝的剑却落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只是……许久没有动弹。
李才人若有若无地扬起了唇角:“皇上说了,要给臣妾三千之宠。可妒,臣妾自是生的起了,这温宠惦记皇上,臣妾可是看的明明白白。所以,这几日臣妾也自是想明白了。”
殷红之唇,映了雪日的轻盈。
宁西洛淡淡扫着那些因怕而跪的禁军:“笙儿要朕如何杀?”
听此,李才人甚是开心。
她松了皇帝的腰,弯腰轻抚了云溪散落的发,喃喃道:“乱了宫规的人自是要杖毙,而皇上的剑可不能脏了。”
她的手按在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抿眉,心中不悦,却依旧忍了。
继而这时,顾生言自是明白什么意思,若是文治帝救了云溪,便等同于发现了云溪的身份,这西州之内谁又能看明白究竟哪些是北渊暗线呢?
若是为了救云溪,那这些苦,云溪一定要吃。
顾生言扬了手,于旁站着的两个小内监便拿着罚棍而来。
地上的人,手指轻轻动了动。
顾生言轻声道:“温宠姑娘,醒了吗?”
孱弱之身,自颔首看向宁西洛的刹那,自是颤抖了瞬间。云溪重新跪着,黯然无光的眼睛看着地上的雪。
——他,什么时候来了?
——那剑,是用来杀她的吗?
云溪想着,侧眸轻瞥了一旁内监手中的罚棍,已然明白了。李才人想要她死,所以宁西洛便要顺了李才人的意吗?
似乎是除了画蓝凤之外,他很少这么对一个人好了吧?
——她,真的很美吗?
有一瞬间,这想法充斥着云溪的内心,她颔首认真地打量着李才人满是傲气的容颜。云溪嘲弄一笑,这张脸又岂能与凤儿比。
看到云溪如此嘲弄的笑意,李才人大声道:“九十九棍,打死为止!”
云溪看向宁西洛,而他却缄默地看着李才人。
那眸色,似是温和,也是柔情。
罚棍一次又一次地打在了云溪的身上,云溪咬紧牙关,依旧看着宁西洛。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忍着。
这里千人禁军看着皇帝处置一个宫婢,也看着皇帝的宠爱如何于一人之身。
在第十棍落下之时,一声尖叫落了云溪的耳。
所有人都看向养心殿外不远处,那蒙面女子的身影。
女子走的极快,腹部高高隆起,一旁的人轻搀着她,却被她直接甩开:“许久不进宫,进宫一日便看到了如此血腥一幕,你们几个内监是想吓死本公主吗?”
公主。
西州之中还有谁能自称公主?是流烟吗?
云溪撑着浑身的疲惫,凝看那匆匆而来的人影。
流烟一身长红之色粹衣,红色鸾凤披风落在地上,散了雪花。她轻站在宁西洛身侧,嗔道:“皇兄,答应流烟临产之前不杀人的,怎么又忘了?”
调皮的美眸透过面纱落在了云溪的身上。
李才人轻俯身:“流烟公主。”
宁西洛看着流烟的肚子,眉梢拧了拧:“这么冷的天,江此意让你回这里?”
“不是皇兄你——”流烟想说什么,看到宁西洛的眼睛却又胆怯了一分,她转而将手轻轻抚在了腹部之上,又朝着李才人调皮一笑:“这便是皇兄跨封的李才人吗?”
李才人一惊,笑道:“公主竟认识笙儿?”
话虽如此问,李才人却是心中有些焦虑。都说流烟公主极为跋扈,闯出了不少乱子。前后失踪两次,而又因前贵妃被害,怀了那不该有的孩子。
本应该失踪的公主,竟被找到了吗?
如今,面对流烟面纱之下那和煦的笑意,李才人只能跟着笑。
流烟轻声道:“本公主之前一直住在西州之外,也是会打听一些宫里的事情的。毕竟流烟可是姓宁,是吧皇兄?”
虽是对李才人说的,可她的眼睛又转而看向了宁西洛。
而宁西洛却走向了云溪,龙靴上溅了些许的雪,他俯身道:“长公主不愿你死,而笙儿要你死,你说——你该死吗?”
他话语冰冷,不带一丝反驳的机会。
云溪俯身:“温宠不知打破汤婆子竟是罪了?”
她颔首,清眸凝着皇帝。
而他笑道:“打破汤婆子不是罪,可打破了笙儿的汤婆子却是罪。”
一朝一夕,上有画蓝凤,下有李笙儿吗?
凤儿说过,你不曾真的待她好,那么李笙儿呢?
云溪苦笑:“你待她好,是真还是假?”
“啪——”
李才人一巴掌打在了云溪脸上,她怒急道:“你一个宫婢,竟然如此说话!九十九罚棍,还差八十九棍!”
云溪轻摸着自己的脸颊,又凝看着宁西洛。
两个小内监拿着罚棍上前,已然扬起——
而那双凤眸冰寒,凝着她,不曾动过半分。
流烟眉头一皱:“若谁敢再让本公主见血,便拉出去砍了!”
内监后退。
流烟瞥眸凝着李才人:“不过是个宫婢,嫂嫂又何必为难她呢?皇兄的宠自始至终都是李才人的,若是学那画蓝凤做事,不定受人如此论言呢。”
嫂嫂?
李才人窃喜,道:“公主说的是,你们将温宠抬下去吧,今日便不罚了。”
内监拖拽着云溪的两条胳膊,一直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拖去。
而这时,顾生言自后方而退。
那些跪着的禁军也各自退了下去。
此时,流烟一双狡黠的眼睛轻落在了李才人身上:“皇兄如此宠李才人,何不给她提个妃位呢?”
李才人听此,小声嗔言道:“未有子嗣,怎能封妃位。”
这话虽这么说,可言语之中却是窃喜。
流烟笑道:“画蓝凤并无子嗣,不自是贵妃之位?”
说罢,她看了看宁西洛,并无任何胆怯之意。
在宁西洛看向她之时,流烟却又抚着肚子,轻声道:“皇兄不愿提你的凤儿,那流烟便莫提。”
——你的凤儿。
李才人听此,指甲扣进了手心:“公主自知画蓝凤为世人所不齿,便不要惹皇上怒了。这天气严寒,不如让笙儿陪公主回飞霜殿吧。”
“你竟知道本公主曾住飞霜殿?”
“公主生于这霜雪季,天下谁人不知这飞霜殿是公主的。”李才人说此,若有若无地看了宁西洛一眼。
她这一话自是想要跟这受尽宠爱的西州公主笼络了干系,李才人随即又道,“皇上便放笙儿去陪公主呆上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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