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有规矩,若是后宫新封了娘娘,这皇帝必须在夜里入寝之前去翻牌子。而今日封了十五个采女,皇帝龙颜大悦,天还未亮便翻了未央宫的李采女。
李采女早早地便梳洗好,在未央宫等着皇帝。内监交代下去,只是说皇帝政务繁忙,托人让李采女待会来养心殿便可。
这些,云溪看的极为透彻。
侍女,换而言之便是侍候皇上的婢女。而婢女,却又可以理解为为皇上暖被窝的女子。如今,她躺在龙榻之上,暖着被窝。
云溪阖眸躺着,不由得侧眸朝着龙榻之外的方向看去。
养心殿灯火悠悠,这里的炉香淡淡,似已不是狐幽香的味道。画蓝凤离开西州之后,这里连狐幽香的味道也没了吗?
她怔怔地看着龙榻上的红木,上面点缀着夜明珠,悠然发光,美不胜收。
他曾说,她欢喜于夜明珠,所以便在养心殿之上弄了这些。然,她不在西州了,也与他无了任何联系,这些夜明珠依旧还在这里。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脚步声传来。
云溪眉梢一皱,轻轻翻转了身子便触碰到了一触温暖,猛然睁开眼便对上了那双冰冷似寒的凤眸。
云溪坐起身,有些慌神。
宁西洛只是穿着松散的明黄中衣,锁骨裸在外面,形成一条笔直而漂亮的曲线。垂眸漠视云溪之时,那墨发垂落,松散了发冠。
似是忙了政务许久,所以才如此模样。
宁西洛凤眸中的寒气依旧,他微微启口:“处死吧。”
云溪面露苍白,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他竟要处死她?宁西洛哪怕在暴虐,也从未如此性格过!
云溪直接下榻,跪于地上,嗔言:“温宠并非故意睡着的,皇上饶了温宠吧。”
养心殿门被推开。
宁西洛墨发扬了一瞬,他转身看向来者。
顾生言轻步上前,微微勾手,后方两个内监便直接举着一卷被褥,踏着小碎步,将那卷被褥放在了龙榻之上。
其中,是一女子娇红的脸。
云溪侧眸看了一瞬便赶紧低下了脑袋,那是未央宫的李采女,今夜送来侍寝的。
顾生言低头看了云溪一眼,轻声道:“皇上若要处置她,用哪种刑罚比较好呢?”
哪种?
顾生言一向温和良善,如今看着婢女被处死也不愿帮了?还要问是哪种刑罚?这慎刑司那么多刑罚,到底是用不完的。
龙榻上,李采女看着这养心殿里里外外三个内监,以及打开的养心殿门,脸更红了。所以阖眸轻声道:“皇上!”
这话,示意文治帝自己还光着,赶紧将那些人退出去吧。
云溪手指微勾,心中已然不耐烦,若是真的要处死她,也只能寻一处无人之地再逃。所以,在宁西洛面前便装作害怕的模样便好,这样宁西洛才会叫人将她拖下去。只要出了养心殿,再逃也就方便许多了。
想此,云溪大声道:“温宠睡着是大意,望皇上莫要怪罪于温宠!”
“哦?”听见宁西洛淡淡一语,云溪颔首看去,却看到他勾了唇角,轻声道,“顾生言,将剑拿来,朕要亲自处死她。”
“诺。”
云溪面露苍白,转眼便看到顾生言小步走至一侧,从架上拿了长剑。
宁西洛接过剑,瞥了凤眸看着李采女,冷笑:“宫中若无规矩,便不成方圆。朕今日杀了人,你知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采女躺在被褥之中,已然下的的瑟瑟发抖:“皇上……妾身不知。”
“温宠弄乱了这褥子便是对朕的不敬,也是对你的不敬。你说,她该不该杀?”宁西洛将剑刃出鞘,轻划在地上,若有若无地看着李采女。
李采女心中焦急,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让皇帝杀了温宠,在皇帝心中,她便是一个无善之人。若是不杀,便是赞同了这温宠不敬皇帝的作为。杀与不杀都是错的,如今皇上为了她,竟要杀了这书烨商会的人,得罪如此,竟是为了她吗……
一时间,李采女心中或喜或悲,只道:“妾身只听皇上定夺。”
此时,顾生言带着两个内监都退出了这养心殿。
李采女裹着被子轻轻坐起了身,香肩外露,玉白的脖颈趁着那漂亮的锁骨,勾勒出魅惑之态。她轻轻看着身前之人,咬了咬下唇:“皇上?”
云溪看此,赶紧垂下了头。
只是这剑,许久都没有动静,转而云溪便听到了宁西洛那句不屑之话:“毫无主见。”
剑,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养心殿内极为静谧,李采女吓得却是脸色苍白起来。她此时此刻身上未着片缕,若是跪岂不是有些难看,毕竟这里还有别人。若是不跪,皇上定然会怒。到底,跪还是不跪?
一时间,李采女心神恍惚,无措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今夜是皇上与臣妾的大喜之日,便不要杀人了。”
“你说不杀,朕便不杀。”宁西洛轻轻看向龙榻之上的李采女,终究是冰寒之容露了淡淡的笑意,转而坐在了那龙榻之上。
李采女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脸红了红:“那皇上……便让她退下去吧?今夜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所以……所以……”
她支支吾吾,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趁此机会,云溪大声口谢隆恩:“谢皇上不杀之恩,温宠立即下去!”
说罢,云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慌不择路地朝着养心殿的门而去,打开门关门一气合成,自当她在养心殿看着夜空之时,心中却犹如缺失了什么一般。
养心殿的阶梯,不知何时这么长了?
她层层下着,而身后有了脚步声,她猛然回头:“顾总管?”
月色如水墨。
少年脸色稚嫩,看着云溪浅笑:“温宠姑娘捡回了一条命,来日可是要去未央宫感谢这李采女。”
云溪一怔,俯身:“温宠明白,明日定当去未央宫以表感谢。”
养心殿台阶一共九十五层,每一步,都是心中的慌乱。她不经意颔首看向养心殿,那里的烛光忽然灭了去。
那里,除了她还住过谁?
这李采女是第一个人吗?
云溪看着陪她一起下台阶的顾生言,轻声问道:“皇上让我暖榻,这习惯从前也便有吗?皇上的榻,不该是待宠的妃子去暖的吗……”
“你都捡回来一条命了,还乱问?”
云溪不依不饶,轻握了手,又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养心殿:“听闻皇上之前受了伤,这还未有多久,便能宣人侍寝了吗?”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顾生言。
一向温和的顾生言却又不像记忆中的顾生言,云溪记得顾生言只是看着她,眸中有说不清的含义,淡淡一句:“姑娘从今日开始,便去未央宫侍候吧。”
继而,这未央宫便成了她今后的路了。
……
转眼一月而过,这秋日的散漫也逐渐消退了去。李采女因侍寝被封了才人,而云溪却在这未央宫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宫婢。
西州皇宫不知何时严了许多,自从千水阁胜任禁军统领之后,守宫的禁军便已达到了一千人之多,单单未央宫之外的禁军已有三十多人。
每逢亥时,更替交班。
蚊鸟不进,漫天的冰寒只剩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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