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四殿，所有的秀女皆在翌日清晨集合于朱颜宫之外。
教引嬷嬷共计四人，而这里却只有三人。
其他十五名秀女皆站在云溪之外甚远的位置，无一人敢靠近她，毕竟这丹青小殿内五名秀女，一个教引嬷嬷如今死的只剩下云溪一人。
如此克人的秀女，其他人自是不敢多靠近一步。
教引李嬷嬷在前方引路，便走便说道：“你们十六个，待会一起去了养心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别说，只允听皇上说，明白了吗？”
有秀女红着脸，轻声问道：“李嬷嬷，听闻皇上这后宫只有几个妃子，且皇上还是不愿意选妃的，这今日当真能将我们留下来五个吗？”
李嬷嬷有些胆怯，自是“嘘”了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的舌头。”
那秀女吐了舌头，走的自是板正。
云溪在人后走的最慢，这一旁还有两个小内监跟着，时不时看她一眼。云溪回眸看了那两个小内监，小内监若无其事地又回过头假装没有看云溪。
刚到这养心殿外，云溪便看到了养心殿外跪着的人。
面目清秀，是海御史。
似是看到秀女来了，这海御史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直接起身便走了。
好不客气……
他为了求皇上选秀女，如此用尽苦心，倒也让人叹息。
未过多时，云溪抬眸便看到有小内监在上面招了招手，三个嬷嬷便带着这一行十六个秀女入了这养心殿。
养心殿，从不让繁杂之人进入。
而今日，变了。
每一步，她的腿都是颤抖，上次来这养心殿又是什么时候？
重生之后，第一次来宫里。
她，似是想在这养心殿的阶梯之上将画蓝凤推下去，是张良拦了她的手，一句“二姑娘”，便是遥远的从前。
那些从前的人，有多少人还活着呢？
云溪垂眸，光影于面上轻晃一瞬，一脚踏入了殿内。
……
无论外面多么冷，这里还是温暖的，红色的地毯于脚下，她轻踩着前面秀女的影子一步步走着。
砰——
内监关上了养心殿的门，那影子刹那间消散而去。
一行秀女站成一排，三位嬷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帝。今日的他，似是比从前稍作懒散了些，虽高束了墨发，刘海却落在了俊颜之侧，飘飘荡荡。
冷眸淡淡看了一侧的内监，皇帝轻声道：“顾生言，念。”
念？
云溪心中思虑，看了一眼顾生言。
顾生言超前走了一步，掀了手中的秀女清册，稚嫩的脸庞落在一个个秀女的脸上，似是满意又不满意的模样：“李颜颜，年方二八。”
一秀女站出，满目春色地看着皇帝的模样，心中安奈不已。
“有点胖。”
宁西洛眼睛稍抬了一瞬，看着那秀女的脸，眉梢皱了皱，些许不满的情绪。
那秀女脸色一白，便直接退了下去。
有秀女偷偷笑出了声，似是嘲笑，然皇帝却未曾有任何动作，继续道：“念。”
顾生言又道：“钱小莲，年方十五。”
“腿有点短。”
宁西洛这话落下后，这叫钱小莲的秀女直接落了泪，眼巴巴地看着皇帝又退了下去。一旁的三个嬷嬷皆擦了擦冷汗。
这些秀女虽不说如同曾经的贵妃娘娘貌美，却也是国色天香，这皇帝看不上实属正常。李嬷嬷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
顾生言一连又念了几个秀女的名字，而皇帝给出的评价大多是“有点丑”、“肤色有点黄”、“腰太粗”。
这些评价，引得十五名秀女在这养心殿之上忍着满目的委屈，隐忍着眼泪，各个垂着脸。
顾生言又道：“温宠姑娘，年方多少来着？”
他垂眸看着这秀女清册，一时间竟辨别不了上面用墨水标好的字迹，抬眸看着云溪。
云溪垂着脸，上前站着：“今年十六……”
这话，她说的极轻。
这人皮面具用冰种做的，定然极其逼真，她也故意隐了声线，一眼也不敢看向那高座之上的宁西洛。
如此，等待着宁西洛的评价。
“一夜死了五个人，到底还是灾星，会被罚的。”
“可不是，皇上定然会将她赶出去。”
“不过是家中有钱。”
……
其他秀女自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云溪。
谁都没想到，皇帝抬眸凝了一瞬，凤眸中淡然亮了一束光，那薄唇轻轻扬起，如樱色映了薄色一红。
他站起身，朝着云溪踱步而去。
众人皆抽气。
而皇帝拂袖，手指轻触碰于云溪的脸，继而轻声道：“这张脸，的确俊俏。”
顾生言上前，于皇帝身侧笑道：“温宠姑娘生的一副凤眸，与皇上的眼睛极其像，奴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诧异的很。”
皇帝淡淡一笑，轻轻扫着云溪苍白的脸，“你觉得呢？”
云溪轻咽口水，自是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子卿给她做这人皮面具，如何看如何面熟，任凭任何一个见过宁西洛的人都对她这张脸发出过一次性的评价！
那便是“俊俏”！
冰种做的人皮面具，何曾逼真！任凭那个女子生了一副如此容颜，也会被人侧目一番吧？宁西洛的脸本身便是极其的俊逸，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凤长一瞬映着这世间所有的光。
而此刻，宁西洛看着她。
因为她的脸跟宁西洛几乎有三分相近。
云溪袖下之手握着：“小女生来如此，生来如此。”
这话，一连说了两遍。
宁西洛松了手，道：“赏。”
养心殿之侧的小内监立即托着木盘上前，递到了三位嬷嬷之前：“这些皆是给嬷嬷的，望嬷嬷不要学了其他的嬷嬷，去贪那不该贪的财。”
三位嬷嬷自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俯身便谢恩。
顾生言上前，轻声道：“虽说宫里只要五人，但今天你们运气好。这十五位秀女便都留下吧，今日一起封了采女，而这个长的极为俊俏的温宠姑娘便出宫吧。”
一众采女皆叩了恩，皆兴奋地抹了脸上的泪。
云溪虽是诧异，而这结果却得了她的意，若是宁西洛选不上她，这龙子卿自是没办法再说她什么。要杀要剐，便顺下去吧，反正不要她的是宁西洛，并非是她不努力。
云溪弯下了身，跟着所有人一同叩了首。
这里每个人，皆被赏了一锭金子，包括她。
十五个采女出养心殿，云溪自是跟在所有人身后，迎着阳光走的极其快。而这时，后方有内监直接拽住了云溪的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沉声道：“温宠姑娘别走！皇上说！”
“说什么……”
“姑娘可以先从侍女做起！来日方长，做的好没准也能成采女！”
砰……
云溪手中金锭子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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