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从未?
云溪握着刀柄,浑身皆是颤晃:“说什么等着战神苏醒,等着她醒来原谅你吗?原谅你杀了画府八十八口人的事实吗?”
宁西洛垂眸,血已经浸了衣襟,他凝着云溪的眼睛:“不敢动手吗?”
所有的问话,在宁西洛心中不过是她拖延的恐惧吗?
凤眸狭长,伴随着光影中的明媚,淡淡笑意于其中:“今日一过,你永远离开西州,好吗?”
匕首,砰地落地。
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虽是漂亮,却也温和。那样的眸色是宁西洛从未有过的,是看淡一切的释然。
即便是她杀他,宁西洛也毫不在乎了?还是说,宁西洛一直在等,等她的下手,等一个机会彻底远离她?对,即便是画蓝凤也被宁西洛归还了自由,不是吗?
云溪后退,一步步地后退。
千水阁伸出手,继而又将手缩回。
年轻的皇帝颔首看着那落叶飘散而下,凤眸中的光越来越暗:“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以后西州再遇,不会不杀你。”
那声音,带着冰冷,与最初相遇之时一模一样。
那时她还年幼,在金銮殿之上怔怔地看着少年的容颜,于父亲身侧忘记跪下,只是站在正中央凝着少年时的皇帝,朗声道:“你是谁?”
那个时候,所有人皆唏嘘,却又不敢言。
父亲沉声道:“溪儿,快跪下。”
她满不情愿地跪着,却也想着这少年天子的眉目,又抬头凝着、看着。只是少年天子却再也没有将那双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时的不悦,却也带着偷偷的窃喜。
她的无理,未曾被怪罪。
她想,若是有朝一日,定要寻一个如皇帝一样好看的男子当夫君,那个人定不能有皇帝一样的臭脾气,定要对她格外好。
然,一切如所愿却又不如所愿。
如今的宁西洛,腹部两处刀伤皆是她所为,而宁西洛却没有怪她。让她三招,与她断绝任何干系,仿佛从前的一切皆有三刀便结束了。
云溪垂眸,扬起手臂的刹那,那掉落的匕首被她再度吸入手中。毫不犹豫,云溪直接朝着宁西洛的胸口刺去。
“你走吧。”他道。
云溪松了手,脸色苍白地看着宁西洛,而他却是无波无澜的表情,看着云溪脸上的人皮面具。
“皇上!”
顾生言惊叫道,直接将云溪推开了。
血染了宁西洛紫红色的龙衫长衫。
他痛的弯下了腰,右手轻轻触碰于胸口之上的匕首,微微轻颤着:“如此,便当彻底结束了,是生是死,是对是错,朕以后都给不了你了。”
胸口的一刀,自是致命伤!
那血,流的极快。
千水阁沉声道:“臣去叫人!”
说罢,便朝外而跑,一眼都未看向云溪。
最终,宁西洛跌在了地上,苍白而俊美的脸微微颔着,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竟散着无色的光。
她,终于杀了宁西洛,不是吗?
可为什么并不开心?
死了,死了便好了,不是吗?
云溪红着眼睛,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宁西洛:“这三刀,为画家八十八口人,也为沈惊鸿的命!”
他不再说话。
顾生言扶着宁西洛,继而颤着声音道:“若姑娘还有良心,便为皇上止血!”
云溪后退一步,看着宁西洛的眼睛,最终直接跃出了宗庆府邸,消失于这里。
雨,再度淅沥沥地下着。
龙撵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宗庆府而来,千水阁拿刀架在大夫的脖颈之上,沉声道:“若是这伤好不了,便拿你族内所有人的命陪葬!”
大夫跪在地上,抚着皇帝的脉搏。
最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心脉之伤,又岂能好?
宁西洛看着那跪足一地的侍卫与大夫,一手按在了胸口的刀柄之上:“收回所有的暗线,以后不要再跟着云溪了。”
“诺。”
凤眸中的光淡淡散了去,宁西洛依于顾生言怀中,看着云溪离开的方向,开口要说什么,那血却从口中而出。
“皇上!”
宗庆府外,围着数百名侍卫。
雨淅沥沥的下着,所有百姓跪在道路一侧。
蓝色布鞋踏足雨水之中,女子着了一身青蓝色的连帽披风,一步步朝着宗庆府而去。所有人颔首而看,却也只看到了女子手中轻举的竹伞与窈窕的背影。
药香味萦绕了宗庆府。
侍卫伸长了佩刀,怒道:“想死吗?”
女子解开面纱,一张俏丽之容映入雨季,侍卫急忙垂身:“贵妃娘娘。”
佩刀被收起,画蓝凤一步步走着。自宁西洛身侧,她抬手便将药丸入了他的口,且眉眼淡淡地看着一旁的顾生言:“多久了?”
“昏迷不足半炷香!”
“他倒是能忍。”
画蓝凤温和地笑着,自是将手直接按在了胸口所插的匕首,直接将匕首拔出。
那血,染了她的衣角。
所有人皆看着画蓝凤直接撕开了皇帝的衣服,且用药直接涂了上去。
画蓝凤起身,对着顾生言轻声道:“便在宗庆府住下吧,这几日,我会一直来为皇上疗伤。还有——”
她看着顾生言,缄默。
顾生言道:“你们都退下。”
院内侍卫皆起身,直接退了出去。
他身上,三处刀伤,皆是致命伤。画蓝凤眉梢皱了皱,便随顾生言将宁西洛扶到后院中的厢房之内。
……
天色逐渐暗了起来,画蓝凤在床榻一侧收了剪刀与药瓶,给宁西洛亲自喂下了药。
顾生言点了烛火,便焦急道:“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娘娘为何会出现在这北渊之地?皇上自愿给娘娘一条自由的路子,娘娘为何……”
顾生言顿了顿,看着画蓝凤。
那背影僵直,最终红唇轻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危险的地方。皇上浩浩荡荡地来了,我又何尝不知呢?”
我?
她竟未曾自称本宫。
顾生言眯着眼睛,揉了揉:“娘娘的意思是……谁在追杀娘娘?”
话落,顾生言便悔意了。
画蓝凤给北渊送出了假的布军图,又害得真正的罗桑惨死,这龙子卿与颜冥定是恨及了画蓝凤。洲国虽大,她一介女子又能去向何处呢?
虽说是给了画蓝凤自由,可这自由却并不自由。
画蓝凤眉眼淡淡得到扫着宁西洛的睡颜,笑道:“阿凉买了吃食,我也该回去了。”
她站起了身。
窗外雨声阵阵,只有这里的安宁的。
每一步皆是艰辛,可只有在画凉身侧,她的心才得以稳定。而宁西洛的心思,她又岂能参不透?
宁西洛定会给云溪做一个了断,且一个必死的了断,若她不来这里,宁西洛会不会死,她不知。但云溪以后定会后悔,且一定会痛苦。
宁西洛有秘密,那些秘密定然与画溪有关也与画府有关。在秘密没有戳破之前,宁西洛不能死,最少还不能如此简单的死了。
云溪想要的答案,在今后的岁月之中,宁西洛定给的了云溪。
而现在,给不了,不是吗?
她收了所有的东西。
“你后悔吗?”那声音浅淡,自画蓝凤身后传来。
画蓝凤瞥眸笑着:“云溪也曾问过凤儿这个问题,可凤儿做什么都不会后悔。即便是曾经陷害姐姐,也未曾后悔过。”
“嗯。”
宁西洛睁开了眸,静静地看着窗帐。
顾生言窃喜:“皇上,你醒了!”
画蓝凤温和道:“那,您后悔吗?”
“你指的是逼溪儿跳下护城河,还是让云溪对朕动手?”
画蓝凤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凤儿指的是,您为何没有揭开云溪的人皮面具。”
云溪的脸早已恢复至从前的模样,而她却在宁西洛身边许久,而宁西洛如此无动于衷的模样确实不像看到云溪脸的模样。
若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云溪带着人皮面具,而他发现了却不愿揭开罢了。
宁西洛瞥眸凝着画蓝凤,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不悔。”
画蓝凤笑道:“您在怕什么?”
宁西洛微微阖眸,冷声道:“回去吧,莫要被东蜀的人捉了去。”
画蓝凤微微俯身,转身便开门离去。
这里幽静,幽静到顾生言有些怕,他站在一侧收拾着皇帝脱下的血衣,转身间便看到皇帝发愣出神的模样。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次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