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北渊胤都之时,已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漫天席地自树梢而落,风踊而起。
云溪下了龙撵,站在千水阁一侧看着这里跪成一片的胤都百姓,长至几里,皆是俯身趴着。
顾生言轻步而来,将披风披在了云溪身上,笑道:“这是皇上吩咐的。”
说罢,他便跪在了龙撵下。
只是,宁西洛却并未踩着顾生言而下,只是淡淡地看着云溪,笑道:“陪朕走一遭吧。”
一旁,千水阁愕然。
宁西洛下了龙撵,踱步上前,云溪于他身后跟着。
胤都长路,每一寸的土地皆有百姓跪足,酒楼之上烟火缭绕,而这里却没有任何战争而过的模样。
北渊将士缴械投降,而北渊百姓认新主不过几日的功夫。
兴亡换代,对于百姓而言不过是转瞬一逝,无论新主是谁,只要不盲目滥杀,他们皆能俯首称民。
前方寒风阵阵,宁西洛一路走着,继而回眸看着云溪:“你说,东蜀对朕出兵还会有几日的功夫?”
他,只是想要带着她在这里看看他的新土地吗?
或者,是为了别的?
云溪颔首凝去,笑道:“如今的西州,东蜀若要出兵定要费上一阵功夫了。只是不知皇上,会主动出兵吗?”
“你在为颜冥刺探军情吗?”
“云溪只是想看看西州何时兵败,等着时机,杀了您,为惊鸿报仇罢了。”
云溪看着宁西洛没有任何的闪躲,而他怔怔地看着云溪,笑了。
宁西洛很少会笑,话语并不多。
只是,他似乎变了很多,是从什么时候?云溪想着,看着一侧跪足的百姓,又看着满天枯黄的枫叶,手心紧握着。
他,似是从宗庆府那日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了。
从宁西洛眼中,很少再看到其他的情愫。
他一路走着,抛弃了龙撵,只留下顾生言与千水阁在身后不远处跟着。逐而,云溪随着宁西洛的脚步停在了宗庆府门前。
这里,是她曾与龙子卿要成亲之地,也是宁西洛负伤之地。
宗庆府内有人开了门,之后那人便跪足于地。
宁西洛入内,继而回过身,淡淡道:“云溪。”
他伸出手,似是要接她过来。
鬼使神差,云溪握住了他的手,跟了进去,而这里与外面一样,落满的黄叶,漫天的萧瑟,早便跟成婚那日有很大不同。
宁西洛站在枫树之前,看着成亲所用的大堂。
顾生言跟千水阁站在云溪身后,千水阁预要上前,被顾生言拦着。
宁西洛看着那里,下颌微微扬起,俊美的侧脸不似凡人一般。
云溪看着他,道:“来这里,为了杀我?以报你的仇伤?”
“云溪,朕说过不会杀你,你可知为什么。”他侧过眸看着云溪,“你似是从未问过朕,也似是明白这些。”
“皇上将云溪当做战神的替代品。”
宁西洛打量着她如纸般雪白的容颜,而那容颜却是人皮面具,每一个神情都不大真实。他淡淡地瞧着,随即道:“朕认识你许久,你从未怕过朕,就像溪儿一样。”
“可你杀了画溪。”云溪冷笑。
宁西洛只是轻轻摇头,随即看着云溪:“溪儿,并没有死。等她醒来的那一日,朕会亲手杀了颜冥,你不会心疼他吧?”
为什么画溪醒了,便要杀颜冥?
云溪眉梢一皱,随即道:“为什么认为画溪一定会醒?”
这话带着不屑,若是以往,宁西洛定会恼怒。而他现在只是看着云溪,将眸对准了大堂之内,那里空荡荡的,早已不似从前的繁华。
宁西洛一步步上前,自入大堂之内,浅声道:“千水阁,你告诉她。”
云溪转眸至身后,千水阁支支吾吾道:“我对你说过,那日皇上从北渊负伤而回,的确是带回了战神。皇上下了马车之后的事情,我从未告知过你。”
“什么事?”
“战神……醒了。”
云溪猛然看着千水阁,怒不可遏地道:“你胡说什么?”
那副身子怎么可能会醒?她明明就在这里,那副身子怎会醒来?若是那身子醒了,那么她是谁?仅仅是一个拥有战神画溪记忆的傀儡吗?
云溪握紧拳头。
千水阁小声道:“也不能说醒了,战神睁开眼睛不过一瞬的功夫,便又昏了过去,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
云溪僵硬于原地,目光肃然地回看宁西洛。
所有人皆能看出她便是画溪,而宁西洛不能,是因为画溪在他身边睡着!谁又能否认身边的人去认了一旁的人?
宁西洛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凤眸淡淡地凝着:“朕将你当成溪儿,给了你太多你不想要的沉重,你也觉得累不是吗?”
他伸出手,将那匕首递给了云溪。
云溪握着匕首,沉声道:“什么意思?”
那双凤眸中有太多的世态苍凉,如今凝着云溪却是鲜少的温和,所有人都听到皇帝俯视着身前的云溪,淡淡道:“可你不是溪儿,你想要的一切,朕都舍不得给你,竟还想要夺走你的一切。沈惊鸿是,你的情谊也是。”
“沈惊鸿已经死了!”
“所以,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他的眼睛看着那把匕首,随即扬了笑意,“若你能杀了朕,朕便放你走。”
“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里风声萧瑟,而宁西洛听此却是淡然了声音:“青鸾,会留在宫中,等着溪儿苏醒。而楚临安与画凉,朕也不会碰,这便是朕的承诺,对沈惊鸿偿命的承诺。”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顾生言跪在地上,眉头紧皱着,继而看向云溪。
千水阁俯身,袖下拳头握的紧实。这么久,他最终还是看不通云溪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若说对画蓝凤的宠,那么对云溪又何尝不是?
画蓝凤叛国而不杀。
而他竟要云溪一个杀自己的机会?
云溪拔出了匕首,清声道:“你当真以为云溪杀你,只是因为沈惊鸿?”
“或许你有很多秘密,可朕不想问。”
“为什么?”
他看着云溪手中的匕首,笑着:“朕会让你三招,若你杀不得朕,答应朕,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对啊,刺杀的游戏他腻了。
云溪冷笑,匕首直接朝着宁西洛刺去了!
匕首入身时候,宁西洛没有躲。
血,从那深衣而落,浅浅散散的血浓刺中了云溪的眼睛。而宁西洛依旧站着,看着那匕首竟直接拔了出来,他笑道:“还有两招。”
顾生言一直在磕头,而千水阁已经苍白了脸。
云溪手臂颤着,咬牙道:“不躲,何来的让!”
宁西洛的手上皆是血,他将那匕首径直递给了云溪:“我们曾在这里成亲,那今日便在这里结束,也不算朕辜负了你。”
他的血,极为温暖。
云溪红着眼睛,直接握上了那匕首,她僵直着身子,握紧匕首再度朝着宁西洛刺去。
他没有躲,眉眼浅浅散散地看着腹部之上的另一处伤势。
千水阁大声道:“姑娘!”
顾生言起身便握住了云溪的手臂,沉了声:“皇上待您如何,您当真不知吗?皇上救了您多少次,还不敌沈惊鸿一命吗?”
云溪一掌便将顾生言打倒。
她径直走向宁西洛,直接将匕首拔出,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下一刀可能会在你的脖子,也可能会在你的死穴之处,你不躲?”
他看着云溪,笑道:“溪儿要醒了,朕不想跟任何女子有任何瓜葛了,包括你。”
“你说过,你不爱她的!”云溪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宁西洛的脖颈之上,她颤抖着声音怒道,“你说过你只在乎画蓝凤一人,你说过的!”
“朕骗你的。”他笑着,凝看着云溪的眼睛,“朕,从未碰过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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