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在了地上。
水，晕染了白色地毯。
这一日，温府宁静与往常一般，云溪起身便朝着温念妤而去，却也只瞧见那苍白的容颜。温念妤轻轻擦拭着那血，只道：“恕表哥身体不适，先行……咳咳……”
他依旧咳着，俊美的容色没一丝血。
水碧站在这里凝着温念妤，薄唇轻启：“我推你回去休息吧？”
温念妤点着头。
外面阳光正好，而这里地上一盏破碎的杯子，一些血迹。
水碧虽有伤，却依旧颤颤巍巍地推着温念妤朝前而去，而云溪看着温念妤的背影，与一旁之人对视：“能……救吗？”
她声音有些颤。
颜冥凝看着云溪，笑着：“他，还没死。”
这话，她曾问过楚临安，那个时候她要楚临安救张良。
楚临安做到了，是啊……这医仙圣手也只能有楚临安能做，可楚临安恨及了她，又岂能帮她呢？
云溪朝着厢房而去，而厢房之外，是画凉依于她门前阖眸休息的模样。
阳光依照于他的身上，而画凉却是用一块布盖住了那脸。
云溪弯下了身，将那块布解开，凝着画凉那俊郁的容颜，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这雪青色也蛮适合你的，甚是好看。”
画凉抬眸，眉眼皆喜：“不知你去哪了，那些丫鬟又不肯带我去，只能在这里等着。”
画凉随云溪起身，却看到了云溪身后之人，眉梢一皱。
云溪笑道：“表哥要将书烨商会给我，你如何想？”
画凉淡淡道：“我记得你不是贪财之人。”
云溪忍俊不禁嗤笑出声，将那门推开，画凉跟随而入，可看到颜冥入内，画凉不满，已然用剑挡着了门：“昨夜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记得明明白白。”
颜冥眉梢挑了挑：“要我负责吗？”
画凉怒了，冷声道：“所以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应该感谢我对你做了这件事。”
“东蜀之人一向如此吗？”那光落在画凉浅薄眉眼之上，薄凉之气越来越盛。
颜冥瞧着，缓缓一笑：“你这张脸，比昨日痛苦之时，更要好看一些。”
画凉修长的身子依于门框之上，侧看颜冥，将那剑伸的极长：“滚！”
云溪背过身，瞧着这二人的模样：“听你们二人的意思，倒像是昨夜背着我入了洞房一样？阿凉，你倒是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画凉脸一红，回眸便道：“并非如此！怎会如此！”
自当画凉回首之时，颜冥已点了画凉的穴，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此时的颜冥已然坐在木凳之上，悠悠地斟了一杯茶水：“清凉。”
妖冶的笑倒影在画凉怒急的眸上。
云溪坐在颜冥一侧，只道：“颜冥替你恢复记忆，只是方法不当，你这般恼怒也是不对。日后若在一起行走，还是要谦让一些的。”
画凉张口，然后便缄默了。
夜里，颜冥自雨中凝看他说的话还萦绕于脑海之中。
——恢复了记忆，从今往后，你便只能是画溪的弟弟，且只能是弟弟。
画凉眸色一黯，轻声道：“姐姐。”
云溪几乎是毫无思考，直接看向了画凉：“阿凉？”
画凉苦笑：“是我的错，不该对八王爷动怒，毕竟他是有恩于我们的人。”
云溪一怔，清眸凝向了颜冥。
颜冥于一侧，以手抵住了脸，笑道：“你曾问我为什么心悦于你，这便是答案。自东蜀一战当中，自你出现在我眼中之时，便是初见。画凉能认出你是谁，我又为何不能呢？这些，你比我更要清楚，不是吗？”
或许……是吧。
云溪想着，已经觉得非常尴尬，如今的她以画溪的身份与他说话吗？若是如此，倒也并非不可，云溪瑟瑟一笑：“你既知道我是谁，便应知道我大你多少？”
颜冥笑笑：“知道。”
画凉虽被定着身，却依旧道：“起码六个年头的差距。”
颜冥又道：“明白。”
画凉冷笑：“东蜀消息一向是不缺的，姐姐有孩子，在西州皇宫之中。虽姐姐不大在乎这孩子，并不代表那不是战神生的。这些你也应该知道。”
不大在乎？画凉这话道说的太轻巧了，云溪苦涩。
云溪盯着颜冥，却未曾见到颜冥有任何神情中的波动。
云溪笑道：“你曾说你心悦于我，如此所有的东西你都知道了，便应更明白我嫁过人，且有了孩子。如此，你既明白了，所以也该——”
“那又如何呢？”
颜冥盯着茶水杯中的水波，神情却冷凝到了极致。这样的表情，是云溪第一次见到，颜冥在她眼前从未这样过……
云溪苦笑：“喜欢这样的我，不值。”
颜冥回眸凝看云溪，却道：“你当初要嫁入东宫之时，怎么不告诉龙子卿你有个孩子？而且还是宁西洛的？”
画凉气恼：“偷换概念，这不一样！”
颜冥起身，俯看云溪冷笑：“楚临安不知你的故事吗？为什么他还要一直跟着你？他可说过一个在意？”
他容色极美，却依旧带着少年的稚嫩之色。
云溪怔怔地看着颜冥：“你还小。”
颜冥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云溪的脸上，笑道：“可你现在是云溪，明白吗？我既能找到你，我既能认出你，便无惧你的过去。”
“云溪，你是多么想将我推开？自北渊斗奴场开始，你便一直不信我，不是吗？”
“楚临安杀了张良，你都能忍。而我以命救你，你却要赶我走？”
“如今的你我又差的了多少年岁呢？如今的你又可曾与别人成亲呢？”
“一次次，一件件，为什么就不肯试着容纳我呢？我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不堪吗？”
“所有人都想杀你，所有人都在利用你，只有我没有！”
颜冥松了手，已是落寞之色。
云溪惶然起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也不知该如何做：“我对你，从未生过情，我不想骗你，所以才一次次告诉你。若我接受了你，害的只是你。”
“我不在乎！”颜冥怒道。
云溪哑然。
屋内寂静，画凉被定身于门前，而云溪桌前之人已经瑟瑟发抖。那冠绝洲国大陆的容色满目的慌张，或因为他刚刚的怒觉得吓到了云溪，或因为自己做错了，颜冥疾步后退。
云溪柔声道：“我身边……是危险的。”
少年垂眸，袖下之手轻握着：“我能保护你，这便是我的承诺。”
承诺？云溪红了眼睛。
而画凉看到云溪如此，却是咬紧牙关：“曾经，文治也是这么说的。”
“我替你杀了他。”颜冥笑道，于颔首凝着云溪的刹那，唇角弧度却是微微扬起，那双眼睛之中的琉璃闪烁着光晕，他轻声道，“好吗？”
云溪僵于原地。
颜冥一步步走向云溪，画凉拼命地冲击着穴道，自当画凉能动之时——
颜冥当着画凉的面直接吻了她：“温念妤的病，我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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