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漫长于雨夜之中蔓延。
厢房之外,那一抹烈红身影呆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去。
翌日。
温府一大早便迎了新客,只是这新客自进温府,依旧没有下了软轿。
女子素手掀开帘帐,遥遥地看着厢房外紧闭的大门,美眸轻颤,她踏下软轿,捂着受伤之处,缓缓走至厢房之前,轻轻跪了下去。
带领女子前来的丫鬟见此,轻叹一声便转身离去。
日光高照,夏热的酷暑引得女子脸色煞白。
吱呀——
厢房门开了,一抹清丽的眸落在了那女子身上:“水碧姑娘?”
云溪眉梢一皱,却是思虑许久,这落花楼的头牌为何跪在她的房门之前?想到昨夜发生的种种,云溪惶然大悟,她似是醉酒之后打了这水碧。
水碧颔首凝看云溪,转而叩首而下:“云姑娘,一切皆是水碧的错,与书烨商会无任何干系。水碧不理解温念妤为何想要将书烨商会交给姑娘,便逼迫他让我去测试姑娘……姑娘武功的确在水碧之上,实属难得,水碧之错,姑娘如何罚都行。”
说罢,水碧再次叩首而下。
那惨白俊俏的小脸已然磕出血迹,而水碧也因为这举动,胸口之上的血水再次染了衣。烈日之下,水碧小心翼翼的模样确实是惹人心怜。
云溪对面的厢房开了门——
颜冥于门前淡淡地凝着云溪。
云溪回眸不再看颜冥,对水碧轻声道:“只是不知,云溪脚踝之上的铃铛是何寓意?”
云溪温和一笑,自是无任何埋怨,反而看着脚踝上的铃铛反思不得解。温念妤表哥将她骗到落花楼便罢了,这美人还在她醉酒之时套上了这解不开的铃铛……
水碧身子颤颤,道:“套上铃铛,便说明姑娘技不如人,铃铛无任何意思。只是没成想,姑娘在醉酒之下还能将水碧打成重伤,是水碧愚蠢,竟不知姑娘——”
水碧咬着唇,已然不知如何说下去。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抬手便将云溪脚踝上的铃铛取下,揣入自己怀中。
云溪俯视水碧,只道:“回去吧。”
这话引得水碧一阵焦急,水碧急忙握住了云溪的腿:“姑娘是不肯饶了水碧吗?书烨商会万家商行在南岳经营数年,只要姑娘一声令下,这南岳大大小小上万家商行皆是姑娘的。哪怕姑娘想将水碧逐出书烨商会,水碧也——也不会说什么!”
水碧句句生肯。
云溪一愣,道:“我从未说过接手书烨商会,这落花楼是你的,这书烨布行是表哥的,与我又有何干系?无论书烨商会在洲国范围内是百家分行,还是万家,与我又有何干呢?”
这声冷清,云溪掰开了水碧的手,径直朝着颜冥而去:“该吃早膳了。”
背对着云溪,水碧大声道:“书烨商会百年基业,并不比任何一个洲国历史要短小。万姨下嫁云震天,已是云家的福分!姑娘今日成为云家人,便要放弃万氏了吗?”
书烨商会,这么厉害吗?
云溪停住了身,只是猛然有些诧异,轻声道:“你所说的下嫁……是何意思?云震天在西州自是将门,又岂是下嫁?”
自是重生之前,她一介“武夫”也从未了解过书烨商会。自是重生之后,她满心的复仇,更是无心考虑过书烨商会。
只是云溪知道,这北渊甚是瞧不起书烨商会,但是宁西洛却是觉得书烨商会极好。
她以为,这书烨商会只是个手里攥着万金的商户罢了。来到南岳之后才让云溪真正的开眼,即便是落花楼都是书烨商会的,原来书烨商会不仅仅卖布?
看到云溪停下脚,水碧才起身。
水碧踉跄一步,朝着云溪轻声道:“只是不知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水碧认为……温念妤能告知姑娘的东西不止那些。若姑娘想要,书烨商会定能为姑娘提供姑娘所有想要的一切。”
顺着水碧姑娘的眸色,云溪远远地看到了日光之下那浅淡而温和笑意的俊美公子。温念妤自几丈之外,少年家仆推着他缓慢地行着,自于云溪身前才停下脚步。
云溪轻声道:“念妤表哥。”
温念妤笑笑:“怎么,不怪我昨夜骗你?”
云溪微微俯身:“可云溪还伤了水碧姑娘,毕竟她可是表哥心尖人。若是云溪一不小心杀了这水碧姑娘——”
云溪停下了口,绕目看了一眼水碧,水碧依旧是脸色凝白的模样。
温念妤依旧是一副无恙的模样,仆人推着他朝着大堂方向而去。
……
一切皆是无水无波的进行着,却不如这烈日的浓厚。云溪跟随温念妤来至大堂,紊而有序地喝着茶水,吃着甜点。
温念妤一直不语,似是在等云溪吃完。
一旁,颜冥一直无言,陪着云溪坐着,看到云溪眸间一抹狐疑,他才笑笑:“昨夜,睡的可安稳?”
这话,云溪听的明白。
画凉的失忆是他治好的,而颜冥似乎也看的清透。这是今日他们第二次说话,云溪只是尴尬地笑着:“将画凉哄睡了,我才去睡。”
云溪放下甜点,已然不知说什么了。
颜冥只是妖冶笑着:“你们自是有许多话要说,我不会吃醋,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云溪脸色一红:“并非是这样——”
“云溪表妹。”
前方,温念妤打断了云溪的思绪,微微抬手,一旁的丫鬟便走至她身边轻扇扇子。
温念妤笑笑:“天热,温府自处于乘凉地势,云府自是比不上这温府的舒适。若表妹呆的久了,或许会想要住在南岳,且一直呆下去。”
云溪饮茶,放下:“书烨商会明明在西州,为何……”
一时间云溪也不知要如何问下去,只是希望这温念妤能明白她的意思。
温念妤眸间荡漾着祈水,只道:“世人都这么认为。”
“何解?”
“世人将带着书烨二字的分行,才当做成书烨商会,世人皆以为书烨商会是西州经济脉络,如此,西州这么认为,世人也会这么认为。在西州,书烨二字的布行确实多,上万家也绰绰有余,这些不过是万姨懒散,不愿取名字。”
云溪唇角一颤,只道:“表哥的意思是——”
温念妤饮茶,眸色悠然道:“就像落花楼一样,也是书烨商会的。当然,从你的发钗到你脚上的靴子,乃至你现在用的茶具,皆是书烨商会自产的东西。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在西州,携带书烨二字的商会分行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九牛一毛?
对于西州而言,这书烨商会自是经济脉络的中心,对于云震天而言,更是为了书烨商会杀了多少人。
若九牛一毛……那真正的书烨商会该有多么庞大的脉络?
云溪思索片刻,却是笑道:“文治说过,云震天是逼迫母亲嫁给她的。若是母家那么强大,母亲又怎会被迫下嫁云震天?”
听云溪如此言论,这温念妤却是笑了:“表妹,你母亲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云震天的。或许在云震天眼里,确实是巧娶豪夺。”
巧娶?云溪嗤笑,这词,用的不太妥善了些。
云溪一怔,又道:“云震天扶云辰玥母亲为正的时候,又对我母亲下手的时候,外祖父没管过吗?”
一旁的水碧轻声道:“云姑娘,云辰玥的母亲你可曾见过?”
云溪摇头。
水碧又道:“您的外祖父自然是管了,云辰玥的母亲被死士连夜带走,浸河处理了。这些,云震天是不知的,这件事只有万氏的人知道。”
“可……”云溪眉梢皆皱着,她实在是不明白,径直问道,“外祖父是云震天毒死的……我自是知晓的这个消息,是云震天与人对话是听到的。而表哥你的腿不也是……”
温念妤听此,却是轻轻摇头:“下毒是真,因毒而死却是假,你外祖父高龄失女,确实悲痛欲绝而死的,这些也是皆因云震天。只奈何万姨爱上了云震天……那个时候,我随你外祖父在西州居住,云震天自是知道我的存在,死士不在,我又无自保能力。自是商会的死士将我救出。那个时候我已然不愿在西州呆下去了……”
这么多消息,云溪一时间听的有些难受。
原主的母亲是因爱,丧了性命,从而又连累了自己的父亲……这跟她又有何区别?她因爱嫁给了宁西洛,连累了画府全家。世人皆说画溪无往不胜,二十万画家军所向睥睨,又岂会畏惧文治?然,她信宁西洛会查明真相,以此束手被捉于慎刑司。
她,竟是信宁西洛会保她从慎刑司出来!
云溪眼眶微红,埋头轻声道:“若书烨商会有如此能力,便没有想过复仇吗?云震天的命,你们便——”
云溪不知如何开口,竟哽咽于喉。
温念妤浅浅地笑了:“那是表妹的父亲,我如何下手去杀了云震天?若要下手,书烨商会定会听从表妹的命令。表妹开口,书烨商会才能行动。只是……云溪表妹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云家全府皆因表妹而亡!所以,我认为,书烨商会的希望也在表妹身上。”
如此重要之事,于温念妤口中却是温温和和。
云溪看向温念妤,道:“我对云府下手……其实并非因为母亲。”
那些该说的,她不能说。想到这里,云溪不由得觉得讽刺。云府大恶,不能不杀,无论因谁,这云府皆不能再留下了!
温念妤摇头,与水碧姑娘对视一眼,轻声道:“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表妹现在处于温府,且明白了所有。而水碧她也认可了你,只要我们二人将消息散下去,自今日之后,表妹便是这洲国大陆之中,书烨商会真正的主人,手握洲国之中最大的财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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