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缭绕于浅淡的薄晕之中，帘帐之后，那俊美之人浑身皆是颤抖。
头些许疼痛。
云溪恍惚起身，却被画凉束缚住，只是清凝道：“你唤我什么？”
画凉抵在云溪的肩膀之上，将她瘦小的身子揽在怀中，始终不肯松手，沙哑的声音自喉咙而出：“姐——姐。”
一字一句，皆是颤抖。
云溪薄唇微抖，她不可置信地推开画凉且握紧了他的肩膀，凝着那凉薄且红到极致的眼睛，再一次道：“画凉，你吃醉了……”
只是睡了一觉，画凉的模样却早已与之前有些不同。若是平常，冷静于画凉，又怎会叫她姐姐？她换了身子，换了名字，哪里像极了画溪的模样？更何况……画凉他失忆了。
云溪想着，却也安慰自己。
门外，电闪雷鸣。
云溪猛然抱住了画凉的胳膊，脸色却是煞白。
画凉沉了声：“怕雷声的习惯，依旧如此，和从前的你一模一样。你吃醉之时叫我唤你一声姐姐，而我又想起了从前的过往，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你还打算瞒着吗？”
云溪松了画凉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
床榻之上，早已染了画凉身上的雨水，云溪只道：“我……我替你擦擦……”
说罢，云溪又慌张的起身，从床榻一跃而下要寻擦布。
画凉看着云溪的背影，看着云溪将那擦布递到了他的身前，却没有了从前的亲昵，不再去擦，反而垂着眸，浑身皆颤。
画凉握紧拳头：“我记起来了，你应该开心。”
画凉伸出手，直接捧住了云溪的脸，将她的视线迫使凝向自己，而这时，画凉却见到了云溪氤氲的眸，眸中泪水自眼眶而落。
云溪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画凉接过擦布，轻轻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这里一直的寂静，让画凉觉得害怕，也觉得难过。
自画凉转过身的刹那，云溪便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身，轻轻一句：“画凉，你怪姐姐吗？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是姐姐害的画府惨遭灭门！”
云溪埋在画凉怀中轻轻啜泣着。
画凉咬紧牙关：“你根本没必要道歉，这是凤儿做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若是要道歉，是我对不住你！若非我让你嫁入西州皇室，又岂能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他一声极大，眸中阴鸷已然望向门后的惊天之雷。
云溪轻吟道：“与宁西洛成亲，是我愿意，与谁都没任何干系。画凉你……你只是希望姐姐能如此做，自始至终，害苦你的是姐姐，而非是你害苦了姐姐，明白吗？”
她松了那臂膀，凝看画凉。
那酒气虽散了去，云溪却依旧有些站不稳，画凉扶着云溪的手臂，轻声道：“你若是一直如此，受苦的人也终将是你。”
这话，云溪却是不解：“你——”
画凉将云溪直接横抱起，将她重新放在了那床榻之上，轻轻为她盖上了被子。他俯视着云溪，只道：“那个时候，我虽知自己是谁，却不明你到底要做什么。口口声声为画家报仇，口口声声都是对我好，可你终究没有杀了凤儿……”
“我……下不去手。”云溪苦笑，脸已侧到了一边。
画凉直接跪在了床榻之前。
闻声，云溪猛然看过去：“你做什么？”
云溪预起，却被画凉一手按住了手，他沉声：“将凤儿带到画家，是我的错。给画家带来的血仇，也是我的错。若非当初一念，又岂能让姐姐如此下场？姐姐是战神，又岂能被世人诟病如此之久！一切皆是我的错！”
云溪一怔，咬着下唇：“画凉，父亲死了！”
她眸中充血，看着画凉的刹那却有一丝不明之意。
画凉看着云溪，猛然道：“凤儿害了画府，我的确要杀了凤儿……如此姐姐下不了的手，我便替姐姐去下手，如此……如此便好了，对吗？”
画凉慌张，脸色已白。他满目的束手无措，满心的痛，只是想着如何才能让身前之人不恼怒，不厌恶他，只是想着如何能让云溪开心……
云溪看着手背之上，画凉按紧的手，轻声道：“你与凤儿之间的事情，我本不该过问，那些不该有的，又岂能有？”
这话，画凉听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画凉满目慌张：“以后不会有，不会有的姐姐，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定然会去做什么，姐姐不喜欢什么，画凉便不做什么。即便姐姐让我杀了凤儿，我立刻便去西州皇宫！”
画凉起身，却被云溪直接按下了手臂，直接拖至床上。
他全身筋脉皆被封住。
云溪下榻，捡起擦布轻轻擦着画凉发上的雨水，眼泪却是落在了那俊美之容上。
画凉鼻尖已红：“你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他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云溪看着画凉的脸，却是苦笑：“凤儿陪你自小长大，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情谊，我岂能不知？连我都下不去手，你岂能下的去手？阿凉，事到如今，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何……
画凉停下了挣扎，于这寂静之中凝着云溪，却是笑出了声：“保护你，让凤儿过的开心，便是我这一生想过的事情。只是，世道变的太快……不是吗？”
窗外雷声阵阵，云溪颤抖着手，沙哑道：“那……现在呢？”
画凉不假思索：“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你这一生，我皆会陪着你！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那些过往的错，我都会弥补，都会弥补！”
泪水划出，云溪直接扬手擦了泪：“我想过，让你陪着我，若没有你，那么画家便什么都没了。如今你陪在我身边，我却怕了，我怕你跟父亲一样消失了……若是那个时候，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便没了。所以，你要走。”
云溪看着画凉，唇角扬了笑意。
“我认出了你，你便让我走？若让我走，之前怎么不说！你只是在逃避问题罢了！”画凉冷凝着云溪，微微阖眸，“若你让我走，那么便杀了我。”
“画凉！”
画凉轻声道：“画府那些年，与姐姐征战洲国，我从未怕过，如今也是。姐姐跳下护城河，我的心便死了。如今姐姐巧用天机，莫名活了过来，不便上天给姐姐的机会吗？姐姐自是被眷顾，便说明画家是对的，姐姐是对的。”
云溪苦笑：“若是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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