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纷飞,山中风声阵阵。
于春末,这里的风褪去了寒冷,温润了每一寸土地。
云溪疾步后退,于夜色之下凝看身前之人,甚至是连唇角都扯不动了,只能道:“天快凉了,禁军也要来了,你还要说什么?若是无事,便离开。”
颜冥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小沙弥所提油灯于此刻已经湮灭,东方既白,那一身红衣翻飞于暖色之中。颜冥低下了头,侧过容颜看着那即将升起的太阳,微声道:“我不会放弃你的。”
说罢,颜冥便背过了身。
于此刻,云溪才敢去看着他的背影。
颜冥一直没有回头,将腰间佩剑轻放于一具尸首的手中后,才迎走于天亮之刻。
……
那些禁军未出一炷香的时间便朝着这里来,自是看到地上的尸体后才纷纷去收拾。
那小沙弥站在禁军之侧,只道:“这些人夜里来毁尸首,想必便是那杀了两位殿下的刺客,幸亏姑娘眼疾手快将这些人杀了。你们且将这二十三具尸体带到宫里交差吧。”
禁军对云溪行礼后便撤走了大半。
而云溪却是跟着小沙弥进了盐光寺,入了一间禅房,那小沙弥将一些早膳端了上来,云溪便去吃。只是吃至一半,云溪颔首便见小沙弥的笑。
云溪道:“怎么了?”
小沙弥放下馒头,歪着光头笑道:“八王爷放下的佩剑是画凉的,那佩剑应是杀了殿下的罪魁祸首。宫中会比对伤口,这案就能了结。还好的是,画凉的佩剑大多是街边随意买的,查不出什么,顶多是将那些刺客的尸首挂于城门几日。”
虽明白这小沙弥什么都知道,但云溪还是微微诧异:“你连画凉的佩剑从何而得都知道,你那些暗线也安插的不亏。”
小沙弥听到云溪的褒奖,倒是不觉得开心,只是笑道:“今日的对话,我不会告诉东宫,姑娘便放心吧。”
云溪眉梢一扬,刚刚眼睛中的红早已消失,只是觉得尴尬无比。
她想了许久之后便道:“你不是为东宫做事吗?”
小沙弥坐于木凳上,将吃干净的碗筷叠在了一起,然后将筷子一拍:“开心的时候,是我为东宫做事。不开心的时候呢,便是东宫为我做事。”
云溪因小沙弥的话笑出了声。
颜冥说这小沙弥是北渊命脉,如今看他说话方式倒也与“命脉”二字脱节甚多。龙子卿一向沉稳,北渊各大文官武官皆为稳中,胤都沉重而繁华,若说命脉应该是一个厚实之人。或年迈白胡的老者,或如同父亲那般的厉者,让云溪如何想,也想不出竟是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看云溪的笑,略为不悦:“你表情略带了不屑之意。”
云溪一怔:“什么?”
砰……
小沙弥一掌击出,云溪被击飞,连同禅房的墙壁都破出洞!
盐光寺之外的禁军听此,却无一人进这盐光寺。
云溪倒在这凹陷的墙壁之处,眸光清散地看着小沙弥那微缩回手的模样,忍着后背的疼痛却是心中悦然!
若非出西州,云溪永远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还有第三个比她武功上乘者!除了宁西洛,除了颜冥,这小沙弥绝对不简单!
云溪踉跄半步,轻声道:“我要跟你比试!”
砰……
话音刚落,那小沙弥便一掌击中了云溪,这禅房墙面的洞又凹了一处。
小沙弥看着那唇角咧了疼痛的云溪,小声道:“宁西洛打架让着你,颜冥不舍打你,还把你娇惯出性子来了……把这桌上的碗筷洗了,然后别来打扰我,睡了。”
说罢,小沙弥转身便走出了禅房。
只留下桌上残留的碗筷……
*** ***
宫中的圣旨自二日之后才下来,盐光寺内百具尸体被撤走下葬,那些“刺客”的尸体果不其然被悬挂于城楼之下。
北渊,民心慌慌。
而这盐光寺外的禁军已经全撤了,但是宫中旨意,云溪不得离开盐光寺。必须七日足满才能回东宫。
这两日,着实不是好过的,却也是轻松的。山中无热水,自是无法沐浴,若要挑水便要下山去挑,可宫内旨意不得出寺。寺内有井,小沙弥却说这井水里泡过尸体,用不得。
每日吃食,东宫偶尔也会送一些过来,倒也不会饿死。
左思右想,云溪在叩响小沙弥禅房门的前一刻,收了手。
云溪从寺院后墙直接掠了出去,蒙了面,在胤都闹市之处寻了一家客栈,沐浴换衣,倒是利索,只是在出客栈之时,出了岔子——
她,碰到了一个人,一个让她不知如何躲避的人。
客栈之内酒香四溢,人多异常。
云溪掉了钱袋,弯腰去捡的刹那,那修长白皙的手便触碰到了她,云溪抬眸,对上了那双温婉剪水之瞳。
“姐姐?”
那极美女子轻轻启口,却也有些诧异。即便云溪带着面纱,那女子还是认出了她。
云溪捡起钱袋晃晃后退,看着画蓝凤那一身淡蓝素净的衣裙,心中却是极为紧张。她左右看去,未曾看到宁西洛的身影,心中石头微微落下。
画蓝凤依旧温和的笑着:“姐姐被东宫赶出来了吗?”
画蓝凤话音刚落下,云溪便直接捂住了画蓝凤的口,直接带着她朝着客栈房间而去。一直到关上门,云溪才松了手。
画蓝凤看着那紧闭大门,美眸轻颤:“姐姐?”
云溪清眸冷对:“宁西洛呢?”
画蓝凤轻笑出声,一泓净水的眸带着温和之色:“阿宁……”她顿了顿,瞧着云溪紧张的眸色,然后缄口不言。
云溪眉头一皱:“怎么不说了?”
画蓝凤低眉凝看着云溪腿处,声音浅浅:“姐姐自西州离开之前,听闻这腿受了伤……似是阿宁打伤的?”
云溪眉间清冷:“已经过去很久了。”
画蓝凤却突然弯下了腰身,手指轻轻触碰于云溪的腿部:“可……可让凤儿看看?”
这一声,却让云溪很是诧异。
自画蓝凤认出她的那一刻,却是与从前有些变化,而那些变化倒是让云溪不敢与她接触过多。画蓝凤蹲着,而云溪只是俯视着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画蓝凤起身,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扑面而来。
这药香与以往的有些不同,即便是内力也无法散出来,云溪只觉得浑身无力,直接坐于那凳上,脸色微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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