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长阑,马车急聘。
“后面无人跟来,皇上且放心吧。”那一身素衣的女子将帘帐放下,坐在马车之中却是温婉。
宁西洛换了一身极为清淡的衣,正阖眸侧于那里,单臂撑着侧颜,被河水浸染潮湿的发落在身前,滴了些许的水珠。
画蓝凤自一侧拿了锦布,走至宁西洛身前想要为他擦拭那湿发。
宁西洛拂袖,画蓝凤便收了手。
那凤眸清清淡淡地看着画蓝凤那温婉的模样,道:“你不做这些事情,朕也不会杀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画蓝凤微微一怔,握着那锦布,轻声道:“只求图个心安。”
此话落下,宁西洛依旧是冷淡的模样。
那马车行的极快,帘帐被风吹起,顾生言的背影落入了凤眸之中,宁西洛只道:“顾生言,若是累了便找个无人的地方休息。”
“诺。”顾生言声音带着喜意,驾马的速度便更快了。
这马车不如龙撵,一路疾驰却也不平稳。
桌上的茶水杯落了些许出来,画蓝凤伸手便去擦拭,擦至一半突然收回了手:“皇上为何不直接去东宫要人?”
“你比朕急。”
画蓝凤握紧了锦布,凝看那幽深如潭水的眼睛,苦笑道:“东蜀罗桑送上那胭脂色解药之时,凤儿便觉得有些不妥,东蜀如此做法倒也不是理性之中的做法。罗桑那日于养心殿逗留,自然是为了探查姐姐在何处……所以凤儿便让顾总管留了心。这些并不是为了讨好皇上,是为了姐姐。”
“是朕看错了你对溪儿的情谊?”宁西洛声音淡淡,却也带着嘲讽。
画蓝凤苦笑,只道:“再然后,罗桑扮做北渊之人去将姐姐偷出来之时,皇上是知道的,却未加阻拦,凤儿到底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皇上明明视姐姐为——”
话至这里,画蓝凤却停下来了。
宁西洛虽眸色淡淡,那抹冷淡之气却未曾离开,那马车不知停在了何处,自是稳当于现在,画蓝凤悠悠住口,坐至一侧便不再答话。
宁西洛依旧是那副单手撑侧颜的模样,于微微风动之中,他笑道:“东蜀做事有章有法,既冒险去偷溪儿,定然是为了挑起北渊与西州的战事,想必朕未曾猜错。”
“皇上只是想看看这出戏,要如何演下去?”
“北渊刚经了战事,死伤那么多人,自然不想再起战。若要起,朕并非不愿出兵,只是让东蜀渔翁得利的事情,朕还不想做。”
“皇上来北渊,是借故来见云溪的?”
画蓝凤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她猜透了宁西洛所想不是第一次,如今看着他,画蓝凤却依旧扬起了一抹笑意。即便姐姐换了身份,宁西洛还是能找到她,即便不知是谁,依旧想着她。这对于云溪而言不是好事,对于曾经的画溪而言,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宁西洛眸光微潋,淡淡道:“朕自知东蜀会将溪儿带到北渊,便故意扔了溪儿,所以借故来见上云溪,明白了吗?”
这话虽轻,画蓝凤便知宁西洛的确怒了。
这怒,潜藏于那心底之中,很多时候,宁西洛都是这般,让人不寒而栗。
画蓝凤对着宁西洛轻轻俯身:“凤儿身子不爽,先下马车吹吹风。”
看着宁西洛那一抹淡淡之色,画蓝凤急忙出了马车,这一次急忙,在下马车之瞬却踉跄了半步。
顾生言急忙道:“娘娘要下马车怎么不提前说,这要是摔着了,到底是不好的。”
见画蓝凤面色微白,顾生言已生了笑意。
月色于空,顾生言那眸却是熠熠生辉:“皇上怒了?”
画蓝凤温和一笑:“你倒是开心。”
顾生言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马车之内的烛火光亮,小声道:“这一路,皇上怒了三十多次,娘娘还活的好好的,可见是菩萨庇佑。”
画蓝凤道:“你也活着,倒也是不输本宫。”
顾生言唇角抖了抖,凝看身前这一身素净之人,朝后退了两步。
这画蓝凤虽是戴罪之身,皇上偷偷出宫,却依旧带着,到底是为什么?不杀已是隆恩,走到哪里还都不忘看着,怒了也未见血,倒是帝王性子捉摸不透。想起那日宫河畔的事情,想起云溪走后,宁西洛那般模样,顾生言悠悠叹气。如今,他倒是像极了画本子里那种“你知道的太多了”的那种人。若哪天皇帝一个不开心,拿他下手倒也正常。
虽是春末,却也不见夜间风动温和,顾生言打了一个抖。
马车之上略有声动,顾生言急忙弯于马车之下,那人直接踩着他的背下了马车。于黑夜之中,宁西洛衣诀微动,遥遥看着那黑夜的方向。
顾生言侧于宁西洛身边,低语道:“皇上在看什么?”
顾生言本以为宁西洛不会回他,却意外地得到了一句问话。
宁西洛淡淡道:“这里是哪里?”
顾生言瞭望四周,声音掠低:“好像是烈阳府之后的大街,因为是皇子居所,这里途径的百姓并不多,皇上大可放心。”
宁西洛唇角勾笑:“北渊乱了。”
“乱?”顾生言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接问了去。
这里紧挨烈阳府,但是却未曾见任何守卫,府邸之外空空荡荡,宁西洛颔首凝着黑夜深处的府邸,轻耳听着,淡淡道:“府中无一人,若有此情况,大概都死了罢。”
一句“死”说的如此清淡。世人皆知文治帝武功极高,却不知高到如何地步,只是距离甚远的听着,便能知晓府中无一人……
脚步声皆无,呼吸声皆无,前方已然是空荡荡的府邸。
北渊若乱,又能是谁所为?洲国之中,谁又能乱北渊于一瞬?顾生言想着,抬眸看向了宁西洛:“皇上的意思是,东蜀人将战神带到北渊之后,却未曾离开北渊?如此作为,倒也大费铺张。”
画蓝凤于一侧轻声道:“皇上怀疑东蜀八王爷杀了烈阳府的人?”
宁西洛甩袖直接入了马车,只留下一句:“那是你曾经的主子。”
风声阵阵,画蓝凤的脸又白了去,自是与顾生言面面相觑,嘴里喃喃道:“皇上是记仇了?还是又怒了?”
顾生言轻轻一笑:“娘娘还是少言的好。”
画蓝凤眼角余光扫至那马车之上,不动声色地扯了一抹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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