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嫣然再度吸了吸鼻子，认真地凝着云溪的眼睛。
“母亲早逝，自是家中从商，并非与武有关。”云溪只觉得这姑娘倒是有趣，云溪母家经商，自然不会有练武的底子，更别说随母家了。
莫嫣然正襟危坐，再度道：“书烨商会是你母亲家的，你被西州追杀，莫不是因为书烨商会？可你未曾继承这商会，云家便没了，这商会如今可在西州君主手中？”
莫嫣然依旧是喋喋不休的问着，也便是如此，云溪才蓦然想起书烨商会之事。及笄之礼还未办，沈惊鸿一死，她便乱了……又谈何心思去寻书烨商会一事？这商会是原主的东西，自是与她无关，即便不在手中，对于她而言，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来了胤都，便莫要提西州之事。”
云溪不喜回答，本便要站起——
一道红色长矛闪过，云溪微微侧首，那长矛便插入了大堂之后的画卷之上，墙裂开了数道裂痕，那字画飘飘落地。
若她慢一些，那长矛便会入了她的脸，倒是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
云溪并未朝着堂外去看，反而弯下了身，将那破损的字画捡起，素手轻轻划着上面墨水字迹，念道：“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如此好画，倒是可惜。”
莫嫣然皱眉，猛然朝着堂外看去，嗔怒道：“莫窈窕，你做什么？”
“做什么？妹妹，我应该问你做什么才对。”这话带着满满的不屑与傲气。
云溪轻轻颔首，凝着那黑幕之中的姑娘。
一身娇俏女子的装束，鹅黄披风于身，墨绿色绫子袄映着那花容之貌，一双羊皮小靴踏足这堂内，倒不像习武之人。
这长矛应是她身后的男子投射而来的。想此，云溪掠了那男子一刻，倒是惊讶，男子一身常规家仆打扮，似是随身保护这姑娘一般，站的格外笔直。
莫嫣然于云溪耳边小声道：“这便是嫡姐了，你莫要搭理她。”
云溪听此，反倒是又坐在了那凳子之上，清眸掠至夜空，手指微微扣着那手炉：“贵府的手炉倒是比云溪之前所用还要精致了些，暖和的很。”
莫嫣然心情大好：“若姑娘喜欢，今夜便送你几个，你拿回去把玩。我们胤都什么都有，姑娘想要什么，嫣然都能给姑娘寻来。只是不知姑娘——”
能不能教我功夫——
这话还未脱出口，一柄长矛便再度射来，莫嫣然直接伸手握住了那长矛，那矛尖距离云溪的眼睛只有一指的距离，而云溪却未曾躲闪。
云溪颔首看着那长矛，清冷一笑：“胤都繁华，云溪倒是喜欢，自今日之后，这胤都自然要住下去了。”
那娇俏姑娘站在大堂内，嗔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住胤都？莫嫣然，若非丫鬟告诉本小姐，你胳膊肘是要往外面拐对不对？你自知太子不喜你，所以便要以这种方法贴上去？什么准太子妃，只是笑话罢了，这胤都自古便不缺——”
话到此处，她对上了云溪那双冷到极致的眸，缄默了下来。
莫嫣然放下那矛，却被云溪接了去，看着云溪打量长矛的模样，莫嫣然小声道：“若非我会武功，这莫窈窕早便爬到我的头顶按几个窟窿了，你莫要搭理她，她自然不理你。她偷偷喜欢太子的事情，也弄的人尽皆知的，也不怕丢脸，我倒是怕丢脸。”
窈窕？
云溪轻轻一笑，这名字，好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莫窈窕，倒不像花容女子应该有的名字。
云溪垂眸，手掌轻轻握住了长矛的尖，微微用力。
莫嫣然于一旁便惊了去——
那长矛竟从尖处开始碎裂，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而开，于云溪松开手的刹那，整根长矛皆碎裂而开上百根荆条。
莫家长矛并非一般，皆坚韧无比，更是比今日她所用匕首更要坚韧，于云溪手中，却犹如豆腐一般裂成此般模样。
云溪什么都没说，反而抬眸凝着莫窈窕：“姑娘两次挑衅，云溪认为，你想要与云溪比试一番。如此认为，可错？”
莫嫣然跺了跺脚，直接大声道：“嫡姐一向这样，她不会武功的，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若是打死了，那怎么办……”
“等着瞧。”
莫窈窕心中害怕，反而脸色一白，直接扭头走出了大堂，朝着雪地深处疾步而去。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莫窈窕身后的家仆微微俯身，临走之前悠悠看了云溪一眼，而便是这一眼被云溪捕捉到了。
云溪淡淡问道：“那是谁？”
莫嫣然只道：“嫡姐不愿学武功，父亲便招人随时保护她。你要知道我父亲常年厮杀战场，仇家自然不会少，所以便从军中招了一人随时于嫡姐身边守着。”
“那家仆的武功如何？”
莫嫣然皱眉：“这我倒是不知，反正以一抵十倒是可以，军中偶尔也会比上几场，他赢的次数倒也不多不少，看起来靠谱极了。”
此话倒是让云溪听出了一些端倪。
若是武功不佳，那男子手心中的茧子倒不会如此之厚，常年拿剑之人才会如此。只是不知这北渊朝廷又是如何形式，这莫家之中倒也并非安全。
云溪起身，朝着大堂外而走，细看雪地之中那男子留下的脚印，心中所想已经被印证，脚印极轻，似是带了轻功的。
前方，一抹玉立身影越来越近。
迎雪霜月，漫天的严寒皆于这一刻轻洒而去。
云溪于雪中而行，细问莫嫣然：“北渊可有女将军？”
莫嫣然只道：“女将军？这西州百年才出一位战神画溪，哪有那么好当的？即便不是女将军，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子，北渊百年来也无一人敌得过西州画溪吧？”
这话吹捧过高，云溪心中掠了笑。
只是说到这里，莫嫣然猛然看到前方的龙子卿，心悦道：“子卿哥哥！父亲！”
刚跑到半途，却听到身后之人轻轻一句：“若你有心，今后可日日寻我。我会教你武功，也会带你去战场。”
莫嫣然回过身，愣愣地看着云溪。
少女于雪月之下，清眸微冷，淡淡凝着她：“你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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