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缄默声息，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马车之外，侍卫搜寻的声音越来越大，马车也因此停了下来，一侍卫直接掀开了马车的帘帐，对着其内之人大声道：“下来，搜！”
马车之内，侍卫看到那人一身白衣，眉目中皆带了笑意。话到嘴边，那侍卫的脸却越来越苍白：“是……北渊太子？”
这话带着不确定，也带着深深的狐疑，那侍卫只是看着龙子卿身侧的女子，眉目更是凝成了一团，似是面熟，可又不知是谁。
青墨直接弯身拿了那面纱，重新戴于脸上。
百姓的喧闹声于此刻响起——
京都高处竟漫天席地地落了无数宣纸，洒满了每一处角落。
那侍卫慌张，直接伸手将那宣纸接入手中，满目的震惊。
马车之内，龙子卿依旧温和道：“出了何事？”
那侍卫握紧了手中的宣旨，只道：“无事！冲撞了太子，实属卑职的为难之处，只愿太子莫要怪罪。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卑职便先离开了。”
说完，侍卫便俯身而去，帘帐直接落下。与此同时，这马车也超前而行，而龙子卿却依旧带着笑意地凝看着青墨：“这东蜀动作倒是快，你倒是要学上一学。”
青墨立即单膝跪下，沉声道：“太子请吩咐。”
看着青墨如此模样，龙子卿反而掀开窗帐，寒风掠过，那宣纸便刮入而来，直接落入了他的手心之中，看着上面所写之字，龙子卿反而是懒散地掠至青墨：“公主身孕一事对于西州百姓而言，顶多算是笑谈，但对于流烟而言，却无非是灭顶之灾。”
“太子何意？”
“你说，这孩子究竟是生，还是不生？”龙子卿笑笑。
青墨沉声：“自是不能生，木易逻即便被西州收押，这木易逻却始终归顺东蜀。这孩子一旦降生，将是罪人之后。公主自是西州所不容，那孩子也自是西州所不容。”
龙子卿伸出了手，直接将青墨揽至怀中，轻声道：“你怎就糊涂了？”
“青墨不明白。”
他伸手束紧了青鸾的面纱，隔着那面纱，手指微微划过她的唇：“那么多探子以命换来的消息，你倒是不懂的珍惜了。你说，这融虫蛊是什么东西？”
青墨道：“木易逻对公主做了那种事，性命因融虫蛊——已与公主相连。”
龙子卿点了点头，笑道：“若西州要杀木易逻，公主便必须生下这孩子以求保命，不然木易逻死，公主便也要死。而东蜀今日这一步，自然是要断了身孕之事。若公主想要于西州之内安然无恙的活下去，想要朝堂内外不再约束，宁西洛一定会将那孩子扼杀于腹中。”
青墨一愣，继而说道：“东蜀之战，死伤的士兵上万，家破人亡的百姓不在少数。公主受辱本是灾厄，受到同情与嘲讽也不为过。若是坦然生下这叛者的孩子，自然于西州所不容。想必宁西洛想要偷偷让她生下这孩子，却不知东蜀这步动作。”
似是看青墨如此说道，龙子卿倒是极为满意，反而问道：“你说宁西洛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青墨狐疑：“直接打了那肚子里的孩子？”
“这只是其——”龙子卿面上留了一抹别有深意的温柔笑意，对着青墨缓缓道，“他会寻出散出公主身孕的罪魁祸首，杀了她。”
青墨震惊：“太子的意思是，飞霜殿内有东蜀的人，消息散出去后并未撤离？可杀便杀，这怎能敌得过那腹中之子的重要，太子可有深意？”
怎能不重要？
龙子卿倚靠在马车后背，玫粉的唇淡淡扬起：“爱到极致则是恨，恨到极致则是怨。这句话，你到底是忘了。”
“青墨记得，可——”
“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杀谁。云溪能不能与我一同去往北渊，全看今日——他的选择。”龙子卿笑道。
*** ***
入夜。
皇宫之内的冷于那肆意的传言来说，并不算什么。宫内所有宫婢行走间皆缄默于声，无一人敢多言一句，只是走至养心殿之前，便加快了步伐。
于养心殿高处，一内监走至殿前，将殿门轻轻打开。
于内，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接奔了出来，一黑色人影掠至那羽声身前，将此怀抱其中，对着顾生言微微点头，便消失于这黑夜之中。
而殿后，皇帝踏出雪夜，轻看那消失于殿前的人影，冷声道：“去飞霜殿。”
顾生言垂身：“诺。”
皇帝身后，一瘦弱人儿紧随其后，只道：“你让影卫在照看羽声，倒是放心？”
凤眸一凛，宁西洛冷笑道：“你此时对朕所说的一言一行，皆可能被那谍者探子记于心中，告知于东蜀。”
“我自是不会乱说什么话。”
云溪顿了顿，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自从禁室出来之后，顾生言于宁西洛耳畔说了什么，她不知，却明白宁西洛平淡无波的模样出现了些许的荡漾。
而此刻，正当云溪回过神的时候，便已见宁西洛以乘了龙撵，便急忙追至龙撵身侧。
一路，龙撵之上的人未曾说话，一双凤眸冷凝着风雪。龙撵之前，宫婢拎着宫灯，明黄地映着宁西洛的侧颜，云溪苦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未曾侧颜，反道：“朕没让你跟着。”
云溪又道：“你这幅样子，像极了要去杀人的模样。”
宁西洛冷笑，由上侧眸而下：“你又要多管闲事了？”
云溪心中咯噔了一声，只是皱眉，宁西洛即便要处理宫中琐事，又何必亲自动手？又何况今日去的飞霜殿，可能是为了流烟肚子一事？可是，他这幅模样倒是有些奇异。
他想杀人，她可曾拦过几次？只要宁西洛不让她替他杀人，便是谢天谢地之事。今日这一问，倒也让云溪狐疑。她的这双手，到底是染了血。
云溪又问：“自然不会，宫中之事，是你的家事。”
风雪飞降，龙撵极慢，而那凤眸中的冷意却少了几分，只是凝了云溪一瞬。
“也可以是你的家事。”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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