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风雪大作,只是短暂的夜,雪便堆厚了一层。
内监顾生言俯身于养心殿外,将那殿门打开,披着红披风,一身宫婢打扮之人便从里面一脚踏出,落了积雪之中。
一张净白面具,一只锦白汤婆子于手中。
云溪走的极慢,而她身后,不少宫婢与内监皆侧眸去看,顾生言只道:“看什么看,若是多说一句,便去领罚吧。”
宫婢与内监皆俯首,不敢再去看。
西州的冬似是凌驾于其他三国之上,寒风中总是携带着刺骨的冷。一朝醒来,云溪只觉得头痛,宁西洛并非在养心殿,似是早早地上了朝,而殿内只有顾生言一人静待着云溪。
昨夜似是狐幽香与那石斛酒起了作用,一夜过去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此刻,她行于雪中,朝着飞霜殿而去去寻流烟。
顾生言在身后跟着,只是轻声道:“皇上一早便宣了旨,让清幽阁的侍卫带着贵妃来这清幽阁,为公主看一看伤势,若奴才猜说错,这个时辰贵妃已经到了,姑娘要快一些了。”
飞霜殿于这雪季格外映衬,像是立于白霜之巅的一处宫殿,美而不失仙味。只是看着如此的飞霜殿,云溪便一脚踏入。
脚下之雪滑了些,而云溪却走的沉稳。
一旁哑婢均俯身迎着,而顾生言则停在殿外候着。
飞霜殿的外院比外更要寒冷,即便是推门而入,那寒冷也未曾减少,殿内凌乱,所有哑婢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茶盏砰然碎于地上,云溪弯腰捡起那玉杯,紧握手中:“流烟?”
飞霜殿无一炉火,而前方,是流烟环绕双臂躲在床侧的模样。
画蓝凤背对着云溪,只是静默地站于那里一动不动的凝着流烟。
流烟那张脸无渐好之色,依旧是满目的疮痍,只有一双美眸闪着氤氲的光。她似是害怕,也似是恼怒,凝视着身前那如温玉之人:“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
说罢,流烟不知从何拿出的匕首,直接朝着画蓝凤的手臂刺去——
袖箭飞出,直接将那匕首打落于地。
流烟惶恐,抱着头叫着:“我要皇兄哥哥……滚开……滚开!”
几名哑婢依旧跪着,将那匕首捡起便退了出去,关紧了飞霜殿内的大门。
云溪冷眸侧了画蓝凤,只道:“张良下葬后,她便越来越严重了,可有办法去医治?”
前方之人侧过身子,深眸宁和地凝了云溪:“昨夜你心软了,陈昭仪该死。”
“我在说流烟。”
“皇上并非怪罪于凤儿杀了陈昭仪,你可妒忌?”画蓝凤红唇微扬,伸手轻触云溪的面具,继而将手收回,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云溪颔首道:“你曾叫他阿宁。”
画蓝凤轻笑,掀了宫衣,坐于桌前斟了一杯茶水,悠悠打量着:“姐姐还是妒了。”
无论画蓝凤说什么,云溪皆不想再去问,然而她却看到画蓝凤起了身,将那茶水递到了云溪身前:“若是姐姐喝了凤儿的茶,问什么,凤儿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现在,凤儿只想看姐姐是否能给凤儿一个面子。”
那话温柔至极,美眸轻轻落于云溪的面具之上。
云溪缄默,将面具拿下,茶水一饮而尽,只道:“流烟如何治?”
“那要看姐姐想怎么治。”画蓝凤笑道。
那杯子于云溪手中瞬间捏碎,她冷了心神,沉声道:“何意?”
画蓝凤瞥了流烟瑟缩的模样,从脸一直延伸到她腹部的位置:“疯病为其一;容颜为其二;而那腹中的孩儿为其三……”
说道这里,画蓝凤说话的语速慢了下来,她只看到云溪越来越苍白的脸。
云溪踱步靠近流烟,想要触碰她的时候,流烟依旧向后躲着:“你别过来,滚……滚!”
云溪一把拽住了流烟的手臂,点住了她的穴道——
那冰冷的身子于云溪怀中一动不动,美眸之中的泪却是滴滴落尽,她惶恐地看着云溪,想要挣扎却依旧无可奈何。
而云溪的手探入了流烟的袖口之下……
她紧皱眉头,于流烟那脉搏之上却并非探查出任何究竟,颔首看向俯视她的画蓝凤:“这脉搏并非有任何不同之处,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已经这般模样了,你——”
“事到如今,凤儿死了与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姐姐还要怀疑凤儿吗?”画蓝凤坐于床榻之侧,伸出手探入了流烟的衣袖之中,于此时,她的手覆盖于云溪的手上,指引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于脉搏侧方那不同之处。
有一处地,隐隐约约有着不同脉象。
云溪的手颤了起来,而画蓝凤却依旧紧握着云溪的手,且轻声道:“楚临安于画家的日子并非只是惶惶度日,凤儿通晓所有医术自然要归功于师傅,若是女子刚有身孕,很多医正是号不出的,但是凤儿却可以。若是姐姐信凤儿,便要知道如何取舍……”
“取舍?”云溪猛然收回了手,凝着怀中的流烟。
“木易逻以融虫蛊与公主的性命相连,若是公主将这孩子生出,这孩子将会成为子蛊的新器,命自然便保得住。可……”说到这里,画蓝凤停住了口,目光柔和地看向云溪怀中之人,笑道,“若是公主生下了这孩子,木易逻临死之时,便是这孩子的死期,这便是凤儿所说的取舍。想要木易逻死,要么牺牲流烟,要么便牺牲这孩子。”
她本以为能从云溪的神情之中看到一处恼怒,可是并没有。
云溪只是将流烟轻放于床榻之上,以被褥盖紧了流烟的身子,手指轻轻地抚过流烟的发,背对着画蓝凤,轻声道:“凤儿。”
只是突然一声,画蓝凤竟握紧了手指,身前之人,有多久没有如此温和地念过她的名字了?
云溪起了身,凝着画蓝凤那张温玉般的容颜:“公主可曾做过对不起凤儿的事情?”
美眸掠至流烟那被毁去的容颜,画蓝凤嗤嗤地笑着:“即便被幽禁于这宫中,不生不死,凤儿也不曾后悔如此待流烟。”
云溪冷眸凝视画蓝凤,冷笑道:“对,我的凤儿从不认错,我竟忘了。”
继而,画蓝凤将医箱拿起朝着门外而去,只是那步伐却越来越慢。最终,画蓝凤停住了身,沉声道:“与画凉定下婚约便是公主的错,姐姐终究还是不明白吗?公主今日所受的所有的苦,皆因当年画府门前的万里红妆,皆拜姐姐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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