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间的冰冷犹如寒窖，冷寒了一切。
有一瞬，云溪竟不解宁西洛究竟是因张良而怒，还是因流烟而怒。如今，在这一瞬间，一切皆不重要了。
顾生言踏步而入，将那门轻轻关紧，只留下些许的侍卫在门外守着。
窗户大开，风声阵阵。
“皇上，可更衣？”
顾生言俯身于宁西洛身侧，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躺在血泊之中的木易逻，略微皱眉。
风吹乱了宁西洛的发，而他只是轻侧过眸，悠悠地打量着木易逻：“前朝叛国余孽，倒是有些许人被做成了人彘，苟活三十年。”
木易逻满脸的痛处，猛然看向宁西洛：“你若如此待我，即便是死，我也会带着公主一起去死！”
他的声音颤抖而无力。
云溪只是听着，转而上前，素手轻触那破损的窗栏，关紧了些。
身下，木易逻的手却狠狠地拽住了云溪的腿。若说是拽，倒不如是扣紧，那满是血的手似是下了气力，握的她生疼。
可云溪依旧清目而侧，弯下了身，用袖子轻轻擦拭着木易逻手上那血：“何苦？”
木易逻甩手间，那面具落地，露出那张白皙的容颜。
木易逻咬紧牙关，怒道：“云家几十口人死于慎刑司一事，你怕是忘了？还是说，二姑娘忘了这暴君曾经是如何待你的？如今，二姑娘为了活命，倒是在这暴君身侧苟延残喘，若是木荣知道，定然会厌恶姑娘吧？”
他的话是在求救，也是在激怒云溪。
云溪的手轻轻的抖了，此后，她也只是收回了手，从怀中掏出了帕子，轻轻擦拭着木易逻脸上落下的血渍。如今，她只是温和地看着木易逻，那双清亮的眸带着些许苦笑：“木公子，你若知道云溪是这样一个不入流之辈，又何苦想要云溪救你回东蜀？”
即便是当着宁西洛的面，她将这种话也能清清白白的说出来，倒是无丝毫畏惧之感。
木易逻只是突然觉得胆怯，猛然看向宁西洛，那俊美的容颜却并未沾染丝毫怒气，只是轻侧于桌前，悠悠地打量着桌上的紫砂壶。
那壶内之酒，早已沾了谍者下的毒。
顾生言小声道：“皇上，奴才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即可沐浴更衣。只要奴才今夜审出公主的下落，明早便可启程了。”
夜已深，而皇帝却无丝毫疲倦，只是冷声道：“云溪，将面具带上。”
云溪垂眸，将那面具从血泊中捡起，用秀帕轻轻擦拭着，随即戴在脸上。
她起身走至宁西洛身侧，清冷着声音道：“做内监，还是做人彘，你可想清楚了？”
说罢，那清冷的眸掠向木易逻。
木易逻苍白着脸，已然无力地看着桌前之人，只是冷笑道：“人彘？若流烟知道了，定然会恨及了皇上，也恨及了姑娘。”
木易逻身上的血越来越多，此时却笑的瘆人。
云溪冷了心神，沉吸了一口气：“说，还是不说？”
木易逻撑着那满是血的身子想要站起，却终究是无力地跌了下去，而那一瞬间，云溪却看到木易逻的神情中却夹杂了太多复杂。似乎，他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似是死了一般。
云溪慌张，立即走至木易逻身侧，素手轻晃，轻探木易逻的鼻息：“只是昏过去了，暂时无碍。”
顾生言于皇帝身侧小声问道：“可否叫萧院正过来瞧瞧？若是这木易逻死了，倒是不大好。”
他，并未答话。
云溪听到了龙靴轻踏而来的声音与衣诀翻飞的轻动声。颔首间，云溪正巧对上了那双漂亮的凤眸，一双犹如深渊一般的眼睛。
她再次被宁西洛直接横抱而起，朝着门外而去。
顾生言俯身，将那门轻轻打开，依旧问道：“这萧院正——”
皇帝轻侧凤眸，冷言：“他死了也无碍。”
只是一句轻言，顾生言便缄默了，只是守在门外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轻叹屋内已经昏厥于血泊之中的木易逻。
只是，皇帝走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冷声道：“让萧院正过来。”
顾生言连忙垂身，一句轻“诺”，便朝着客栈外而去。而云溪只是阖眸于他的怀中，任凭他抱着，一声不吭，浑身的疲惫。
客栈自夜末而起，便未曾平静。
夜深于现在，顾生言带着萧院正匆匆赶来之时已经是丑时。雪夜天最冷之时，萧院正褪下披风后，便朝着木易逻所居之处而去，却看到门内外静静把守的侍卫。
萧院正垂身，正预随顾生言进去，二楼一侧跑来一名侍卫。
该侍卫立于萧院正身侧喘着气，满目的慌乱：“顾总管，皇上……皇上……说让萧院正去看看那姑娘，可没说让看这囚人，莫要错了……错了。”
那侍卫说完话，便看到萧院正满目的狐疑。
顾生言掠看门内，那依旧躺于血泊中的木易逻。他只是轻掠皱眉：“那还是劳烦萧院正呆会再过来瞧瞧他吧？”
萧院正愣了瞬间，只是轻点头，便随着顾生言去往一侧的房间。
叩叩——
顾生言立于一侧敲门，随即便听到一句淡薄之语——“进来。”
虽常与皇家打交道，听到皇帝之声时，这萧院正还是有些胆怯，满是皱纹的苍老容颜生出一抹复杂之色，可他还是打开了门，踱步而入。
身后，顾生言已悄然离去。
萧院正将门关紧后，便对身前之人行了普礼：“臣，叩见皇上。”
这屋内不比屋外，却是异常的暖和，暖炉放了将近五个左右，浴桶之内的烟气还未曾散去，因此氤氲满布，倒是有些湿暖。
“你来瞧瞧她，之前的伤好的如何了。”
皇帝之声依旧浅淡，之前萧院正一直未曾抬眸去瞧，此时颔首望去之间皇帝一身单薄的锦缎白衣，发上的水珠还为擦干，似是刚刚沐浴过的模样。也便是此时的皇帝侧坐于软塌之前，俊美的容颜以宁静之色打量着床上之人。
那姑娘带了面具，衣着了太多的血，此时躺在软塌之上一动不动，似是伤的极重。而那眸，却顺着面具透光之处看向了萧院正，写满了复杂之色。
萧院正惶恐地走向那软塌，将手中的箱子轻放于凳上。
即便皇帝在此，云溪依旧一句清冷之色：“萧院正，我是因为被点了穴道才无法动弹，并非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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