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将张良轻轻地放在岸上,背对着楚临安,身子不断地颤。泪水,顺着脸颊而落,她扬手慌乱地擦着,又慌乱地站起身。
自她踏入纷争的那一刻起,这纷争便不会止息。
若她没有成为画家军的将军,或许父亲便能提前下了战场,将那军权上交,或许画家的灭顶之灾便不会起。
若她从不参与纷争,楚临安便不会因她而中了蛊毒,如今的张良也不会死。
云溪起身,回眸凝视着那温泉正中的楚临安:“从始至终,对不起你的人便是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恨你?”
他的发不再苍白,反而如那沉墨,映衬着那张好看的脸与湛蓝的眸。
身后之门,砰然被震碎。
林间鸟飞绝,雪因震响而跌落池水中,荡漾了所有的寂静。
木易逻被人打飞至这里,落入了这片寂静之地,砰然作响。
云溪身后,那着了身锦白龙纹的俊美男子静静地凝视着楚临安,凤眸中的凌冽可见。他一步步朝着木易逻而去,而木易逻却一直在怕,不停地后退。
当宁西洛的手扣住木易逻的脖颈的那一刻,木易逻苍白着脸,笑道:“今日,王爷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此,身为西州君主的你不该谢一句东蜀吗?”
“谢?”宁西洛剑眉微抿。
“东蜀自知,皇上喜欢二姑娘,而二姑娘却又思慕于楚临安。如此,东蜀不过是帮皇上斩断了二姑娘对楚临安的爱,如此,还不够谢字吗?”
说罢,木易逻的眸悠然地打量着地上早已缄灭声息的张良,唇角落了一笑。
即便是当着楚临安的面,木易逻依旧说着此话,转而随着脖颈之上的痛处,他狠狠地咳出了声。转瞬,宁西洛一掌击中了木易逻的身。
一口血,喷在了池水中。
木易逻踉跄地站稳了身子,捂着身上的伤,满目的不屑:“是否心甘情愿地随王爷走,全凭楚公子的一念之间。事到如今,楚公子还想不够透彻吗?”
话落,楚临安的眸便掠至了云溪身侧的俊美男子。
即便在青木山庄外,上千只蛊虫也未曾伤宁西洛分毫,即便是那衣衫,也未曾有任何破损,在极为短暂的时辰内,宁西洛便能将此处理的干干净净吗?
即便是寻常高手,也非死即伤……
而此时宁西洛,立于云溪身侧,眸光无一不是打量着云溪脸颊之上的泪渍,那眸光中的浅淡与冷凝映了云溪的眸。
宁西洛只道:“张良死了便死了,哭什么?”
他话语轻薄而无情,只是侧于云溪身侧,便犹如一对璧人。
楚临安嘲弄而笑,即便宁西洛不知画溪便是云溪,却还是依旧如此看着她吗?这目光,便犹如那年他见到的那般……
云溪并未回答宁西洛的话,反而看向楚临安,鼻尖微红,满目的泪。
她松开了宁西洛的手,反而朝着那池水而去,每一步都走的急切,而宁西洛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云溪,未动分毫。
云溪看着楚临安,越来越近,她伸出手,颤抖着声音道:“临安,只要你肯回头。你要的我都会给你,我什么都会给你,只要你别在这样,好不好?”
回头?事到如今,她还在让他回头?
楚临安猛然握住了云溪的手臂,当着宁西洛的面将云溪抱紧在了怀中,转而在她耳边轻声而语:“事到如今,我们回不了头了。”
云溪轻震。
而身后,宁西洛冷眸而看,转而朝着这边而走。
楚临安只是轻笑,在云溪耳边小声道:“不要说太多的话,也不要让宁西洛怀疑你的身份,这便是我对你最后的爱。等你杀了宁西洛的那一日,便是我相信你的那一天。而如今的我们,再也不可能了,二姑娘。”
他松开了云溪,却在宁西洛走至身前的那一刻,如蜻蜓点水般吻在了云溪的唇角。
掌风而落——
楚临安掠了轻功,直接飞至青木之上,遥遥看着池水中的云溪。
那池水,因为掌风的动荡,竟然开了一条路。
而云溪,颔首看向楚临安。
他立于月空之下,黑衣飒飒,长发翻飞于这雪夜之中,而那双明亮的眸却带着慵懒的笑意。
那笑,似是失望,也似是绝望。
若自今日而起,楚临安去往东蜀,再次相遇之时,又是什么时候?可如今的楚临安是活着的,便足够了。她从未否认过楚临安的话,也从未不解他所做的事。
然而今日所生之事,却让云溪的心彻底的痛了。
身后,宁西洛锦白之衣落了层层的血。
于夜空下,楚临安笑道:“上百条性命,楚临安待东蜀收下了,而你怀中之人,自当他日回到我的身边。北渊与西州,都将成为我东蜀的嫁衣。”
他话语间皆带着傲慢与不屑,十几名死士与木易逻于这一瞬掠至楚临安身侧。
而楚临安,静看云溪一眼,掠了轻功,直接消失于雪落之时。
那些死士,手持兵刃,皆纷纷后退而散!于瞬间消失不见!
而宁西洛却未曾上前,反而直接按住了云溪的肩膀,将她抵在那温泉水中的山石之壁上!
静谧,于此时而散。
“朕,在外面担心你,而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凤眸中的暴戾从未有过,那双手狠狠地按在了她的脸上,拇指摩擦着云溪的唇,狠力而重。
云溪虽痛,却未曾反抗。
她依靠在那山石之上,按捺着心中的痛处,眸掠张良……
“皇上,你答应云溪的事情,莫要忘了。”她阖了眸,泪水而落。
她有无数次想法,想与楚临安而走,但是画凉还在宁西洛手中,若她真的走了,宁西洛即便不因她而杀画凉,也会因画蓝凤而杀画凉。
画府落败,只剩画凉一人。所谓斩草除根,宁西洛做的到,也定然会去做。即便画府未曾生事,即便画家军在宁西洛手中,可画凉身为画武的儿子,身为画家军的将军,宁西洛定然不会留!只要她度了这十五日,求宁西洛,定然可以护得住画凉。她放弃了楚临安,也放弃了立刻去北渊的机会,她只要画凉活着。
这一步棋,走了,便不能失败,也不能错。
身下是那温润的泉水,也是那冰冷的血水,而她闭着眸,将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却依旧掩盖不住冰寒。
那手依旧在她的唇上擦拭着,逐渐停了下来。
云溪抬眸,与那满是怒气的凤眸对视:“回去吧。”
宁西洛按着云溪的肩膀,脸色难看而冰寒:“你爱沈惊鸿,朕便给了沈惊鸿一个错,杀了他。你爱楚临安,那么朕也会如此。即便东蜀出兵,即便踏遍尸骨,朕皆不会手软。”
“那北渊呢?皇上要杀了龙子卿吗?皇上能杀的人很多,当真可以一一杀的过来吗?”
“云溪只是替代品,皇上又何必动怒?”
“留下云溪的性命,便是皇上的错,也是唯一的错。”
“时至今日,你我的情分不过是这十五日,而现在,便只剩下十三日了。”
云溪颔首看着宁西洛,眉目皆带笑,又带着些许的哽咽,泪水而落,染湿了宁西洛的手。她伸出手,将宁西洛轻轻推开了,转身朝着岸边而去。
而手,却被宁西洛狠狠地拉住了——
“朕后悔了,北渊,你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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