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依旧烛火通明,画蓝凤知道那人在里面等着她。
每一步,她都走的极慢,每一步都极为沉重。无论多少个日夜,她心中所念之人皆不是文治皇帝,却还是要装作一副温柔之色与他朝夕相处。
画蓝凤站在养心殿之外,轻声道:“阿宁。”
“进来。”
一声而落,很快,便有宫婢将那殿门打开,她踏步而去,却被那一身明黄的俊美男子直接揽在了怀中。
所有宫婢皆在这时退出了殿内。
养心殿内空旷,却并不寒冷,宁西洛将她抱起直接坐在了软塌之上。
皇帝的手微微摩擦着画蓝凤手心中的血渍,用那金丝丝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朕第一次看到凤儿一身血的模样,如此脏了自己的身,倒是不顾贵妃的名声。”
虽说这话语清淡而温柔,画蓝凤却自知宁西洛眸中的杀意与寒冷。
她慌忙想要从宁西洛怀中下去,却被宁西洛狠狠地按在了怀中。
她道:“皇上,臣妾——”
那双凤眸中的杀意更是明显:“你叫朕什么?”
画蓝凤阖眸,颤抖着身躯再道:“阿宁,是凤儿的错,凤儿再也不会让身上的污秽沾染了皇上的身了!”
凤眸中掠了一丝冷笑,很快,宁西洛没有任何怜惜,将她抱起,直接丢入了养心殿后方的浴桶之中。
水荡漾起一层涟漪,撒了一地,也染了他半身。
宁西洛便是这般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画蓝凤,冷言道:“朕说过,以后你唤朕一声阿宁,朕便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别人得不到的,朕都会给凤儿。”
一言一行,皆无任何爱意。
画蓝凤苦笑,坐在浴桶之中,抽丝剥茧般地将宫裙一层一层地脱落,一直到身无片缕,一直到心寒至极之时,她对着宁西洛嫣然一笑:“阿宁若是想要姐姐嫉妒,凤儿定然会配合。”
冷冽的眸光似是射穿了她的身,宁西洛扣住了她的下巴:“莫要揣测朕的心思,这便是朕给凤儿最大的忍耐,明白吗?”
画蓝凤的脸涨的通红,却依旧没有求饶的模样,只是用那张与画溪三分相似的模样的容颜静静凝视着西州君主:“阿宁白日曾对凤儿说,让凤儿去做一件事,凤儿未曾忘记。”
画蓝凤从那浴桶之中站起了身,神情之中的笑意却依旧没有放轻。
宁西洛伸出手,内力而吸,一件长衫直接落入他的手中,在披在画蓝凤身上的刹那,他将画蓝凤从浴桶之中横抱而起,直接丢在了那软榻之上。
画蓝凤吃痛,微微皱眉:“阿宁,今夜可要留臣妾于养心殿?”
烛火而熄,帘帐落下。
宁西洛躺在了她的身侧,却背对着她,那墨发青丝冰凉入骨,他道:“含光宫吃食减少之事你可知道?”
画蓝凤淡淡地“嗯”了声。
宁西洛声音沙哑:“明日,你将亲自做一些吃食送给画溪。”
她不解,却又短暂的明白了。宁西洛,不想要那画溪腹中的孩子,要她亲手杀了那孩子。
满是蔻丹的手握紧了被褥,借刀杀人,画溪最终恨透的人是她而非宁西洛,不是吗?可这又如何,画溪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世,那么她的计划便将更难执行。
画溪的孩子要死,而画溪也必须死!
翌日,画蓝凤踏足了含光宫,见到了那满目憔悴的画溪,眉目中满是温柔:“姐姐,凤儿来看你了。”
与想象中的不同,画溪对她没有任何的敌意,反而像是看到了光一般。那满是裂痕的手微微摩擦着画蓝凤的手,就像画凉的手一般粗糙的手。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恍惚,若是她日后杀了画溪,画凉会原谅她吗?可画溪不死,画家便无法破败,西州便无法衰落下去,母亲与父亲的仇又如何得报?若怪,便怪你是西州战神,要怪便怪画家一一己之力撑起了西州的天,要怪便怪画家养大了凤儿!
画溪吃下了那糕点,她便仓皇而逃。
而当日,太医院的人便来了。
画溪腹中无子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而宁西洛一声令下,画溪去往西北,替代画凉而战。她本以为画溪会死于这场战事,却没想,画溪在多月之后回来了,战乱平了,她战神之名依旧远扬。只是,回来后的画溪却与之不同了,那绝世之容中却多了些许的冰冷。
画蓝凤不敢看也不能看,只是等待着最后的时机,将画溪与画府直接抹杀在西州中。然而,这个机会却被她寻到了。
朝堂之上,宁西洛因他人弹劾画家而生了怒,画家征战多年,战功累累,定会威胁到江山社稷。而皇帝夺去军权只欠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一定要让所有人信服,那便是“背叛”。
云震天的野心画蓝凤不是不知,云震天将会成为宁西洛的左右手,将会替代画家军将领之位。而她帮云震天合作,也便是为自己而谋。而她的党羽支脉也日减庞大起来,东蜀那人最终是找到了她,而她却未见那人容貌真身,便得到了无数死士的支持,以及那包药。
东蜀之战几乎要了西州的半条命。
在云震天赶赴战场的第八日,军中来报,央求画武将军与其子画凉赶赴战场,再然后依旧无任何捷报传来。无数人请旨,要求画溪将军重穿戎装,赶赴战场。
所有百姓都在期待,期待昔日战神能为西州带来曙光。
画蓝凤请旨与画溪一同上战场,只为能协军而医。一切计划皆在她的掌控之中,丝毫未差,画溪喝下了她送过去的茶水,直接晕了过去。而这一切,皆在云震天与画蓝凤隐藏下完美地进行着。画溪于敌军中而醒,叛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
画家完了,她自认为有能力护得住画凉,因为东蜀那人答应她,定会帮她!而画凉却失踪了,一切的罪责皆指向云震天,而她却动不得他。
在原本的计划之中,她便决定陷害画府之后,随即杀了知道一切的云震天。然而,云震天却以此要挟,将画凉藏匿于西州之中,再也寻不得。
一直到画家被满门诛灭,一直到画溪跳入护城河,一直到宁西洛站在冰雪的冬日,凤眸凝视着她,问到那句——“凤儿,你弟弟呢?”
宁西洛背对着她的时候,那雪飞扬,冷寒了正个西州,每一寸土地都将变得如同她的心一般寒冷。画家人皆死,唯独她留下来了,而画溪眸中的每一寸恨意皆对准了她。
她有很多次都都想嘲弄地问他,姐姐死的时候,你的心可被撕裂?可这些远远不够,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例如说流烟,例如说你最信任的张良。
画蓝凤凝视着护城河中燃烧的模样,唇角却是微微扬起:“阿宁,凤儿定当会找到画凉。”
娘亲,你看到了吗,凤儿将画家军之首亲自斩杀了,而那缄灭汜叶国的君主也将在凤儿的手中拿捏着。西州将走向灭亡,凤儿无怨无悔。
宁西洛转过了身,所有侍卫皆在这时立于画蓝凤的身后,张良上前一步:“娘娘,若是医死人肉白骨或许难一些,可娘娘定然知道如何将一个人的躯体保存下来。”
画蓝凤愣住了,也是第一次生了疑。
所有的侍卫像是疯了一般地跳入那火海之中,只为救下画溪,而这些皆是宁西洛默许的。
明明爱着画溪,却为何要待她冰冷,为何要杀了她,为何又要留下画溪的尸体?一切的一切皆在画蓝凤心中,直到很多年后她都看不透宁西洛。
西州灾年,战乱不断,东蜀不肯退兵的情况之下,宁西洛却在这护城河畔等待着画溪的尸体。侍卫损失上百,却无一人生还归来。
在宁西洛纵身跳入火海之时,所有侍卫跪在护城河岸,她皆是。
画蓝凤永远记得这年冬雪,他从火海而出,墨发烧了半寸,龙袍被烧出了多少窟窿,浑身湿透却又浑身狼狈。
那双凤眸之中隐忍着的是泪,那是宁西洛从未有过的神情。
所有人皆不敢抬头,而宁西洛抱着那已经死去的人儿踏足于雪中,只留下了一句话。
“留下溪儿的尸身,是你该做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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