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凉是被人抬回京都的,浑身上下十二处刀伤,三处箭伤,京都之中无一个大夫能够治好他。然而,楚临安再无音讯,等救画凉的只有画蓝凤。得知消息的时候,画蓝凤正站在养心殿磨墨,而张良刚进殿内便将奏折呈上递给了她。
“念。”宁西洛并未抬头,反而冷冷道。
画蓝凤只能打开奏折,而其中的内容却让她不得不为之惊慌。她想也没有想,便跪在了地上,双手呈上奏折:“皇上,臣妾——”
“朕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宁西洛打断了画蓝凤的话。
画蓝凤紧咬着下唇,颔首间泪水已经落了下来:“你是凤儿的阿宁,凤儿谨记。”
看到画蓝凤如此模样,张良随同画蓝凤一同跪下,神眸中满是复杂:“听闻画将军受伤严重,药石无医,只有贵妃娘娘的医术可以救下画将军。”
宁西洛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走至画蓝凤身侧,俯视而笑:“你可知,你姐姐在养心殿外跪了有多久?”
画蓝凤屏息,小声道:“一个时辰。”
宁西洛眸色掠过张良,再度道:“让画溪回去,有孕一事,待太医院不忙了定会去验,但今日画府有难,所有的医正都要去画府。”
张良清声道:“奴才明白,这便去办。”
张良离开后,画蓝凤却依旧是跪的,泪水却从未间断过。
这几个月,宁西洛待画溪的态度越来越差,甚至是派张良告诉内务府,减少吃食给画溪。一切的一切都是宁西洛所为,一切的一切她皆不明宁西洛想要做什么。
而画溪自有孕之后,太医院却无一人敢去探查,皆因宁西洛不允。
画蓝凤从未想过,宁西洛竟将她拦腰抱起,走出了养心殿。
所有宫婢皆垂眸不敢看向她与皇帝,只有那依旧长跪不肯起的画溪愣愣地看着她,而宁西洛眸中却撇了一抹厌弃之色。
“凤儿,今日朕陪你回画府。”
他的声音很大,似是故意让画溪听到一般。那绝艳一世的西州战神,此时眸中的光却缄灭了。画溪站起,张良在一旁却不敢搀扶,只有青鸾轻擦着眼泪不停地抽泣着。
龙撵所行很快,而在龙撵之上,宁西洛的脸却苍白了极致,就如同画溪看向他的模样一般,眸中的光很暗,暗到像是奄奄一息的人一般。
很久之后,宁西洛背对着她,淡淡道:“今日朕让你出宫,便是给了你一个允诺,而你回宫后要替朕办一件事,若这件事泄露出去,朕便要你死。”
画蓝凤跪在龙撵之中,声音柔和:“凤儿明白了。”
龙撵停在画府之后,宁西洛却未曾下来,反而是红姑搀扶着画蓝凤一步步地朝着那朱红大门而去,在进入府邸之后,她的心绪便再也抑制不住,疯了一般地朝着那熟悉之地而去。
红姑在她身后紧跟着,府中所有丫鬟见她皆跪,而她却没有任何思绪去看。
画凉的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太医院的医正皆站在床榻之外束手无措,她看着床幔之内那熟悉的容颜,颔首道:“你们都出去吧。”
一直到屋内安静如斯,一直到画凉的鼻息声萦绕着她。
画蓝凤才敢解开画凉身上一层有一层的纱布,每一寸伤口都伤到了筋骨,若是她晚来一日,画凉的性命便交还给了那西北战场。
画凉一向不怕痛,而这次她在穿针而过时,画凉却痛的皱了眉。
画蓝凤哽咽着声音,小声道:“阿凉,是凤儿,是凤儿回来了。”
画凉眉宇之间的痛处似是少了几分,修长的手指轻抠在了她的手臂上,握的她生痛。然而画蓝凤却选择将画凉的手拿下:“红姑,将那止痛的药拿来!”
红姑跑出门去,却又空手而归,一脸复杂。
画蓝凤生了怒:“红姑,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红姑直接跪下:“太医院说,娘娘待将军如此之好,惹人非议,将军定能忍受的住疼。”
画蓝凤的狠狠地咬着下唇,一直到破了血,一直到泪水强忍至落下。
她眸中氤氲,画凉苍白的容颜隐隐约约:“阿凉,你看到了,如今是宁西洛不仁义,并不是凤儿狠心。”
画凉似是听不到,但是那手却就握着她。
红姑沉了心:“娘娘这话莫要再说了,若是被人听到,又谈何护的住将军?”
画蓝凤擦落了脸庞的泪水,忍着心中之痛,狠心道:“红姑,你找来筷子,放在将军的口中,莫要让他咬着舌了。”
红姑起身而去,将那红木筷放在了画凉的口中,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画蓝凤用刀划开了画凉的前胸,将所有箭头取出之时已经是日落,而画凉也早已痛的昏死过去,但是却没有任何性命之忧了。
出了画府,龙撵却早已不在,只有张良一人静静地守在了画府门前:“娘娘,皇上让奴才在此候着,皇上还在养心殿等着娘娘呢。”
画蓝凤颔首看向万里无云的夜空,寒风刺骨,而她手上的血迹还未擦的干干净净。
只是她还未抬步跨出画府,一辆马车便停驻在画府门前,一抹紫色的身影踏着内监而下,与她擦身而过,直接奔入了画府之中。
那绝世之容中尽显忧虑之色,是流烟。
画蓝凤垂眸间,竟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流烟的手臂,流烟停了身:“贵妃嫂嫂,你这是作何?画凉出事,本公主理当去看看的。”
那美眸中满是慌乱,流烟甩开了画蓝凤的手,后者踉跄在了红姑的身侧。
红姑握紧了画蓝凤的手臂:“娘娘,回宫吧。”
这一握,画蓝凤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身为后宫之人回到这里已然不妥,如今流烟是画凉名义之上的未婚妻,她又岂能拦着?
画蓝凤微微摇头:“画凉还在睡,公主莫要呆的太久。”
流烟眸中虽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入了画府,而画蓝凤转身的刹那,却看到内监总管张良清眸凝聚于那一抹消失的紫色当中。
“张总管,启程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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