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她回府了,画凉也随军而归。而那日,迎接凯旋之军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姑娘。
龙撵之上,那少年君主掀开帘帐凤眸淡淡看着城门。
而这时,帘帐内却传出了一声开心的疑问之声。
有人问:“皇兄,今日我们要迎接的是画家军?”
那少年天子并未答话,反而是一旁的内监将帘帐打开,那娇俏之人从龙撵之中踩着地上的“板凳”一跃而下,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神眸熠熠地看着远处骏马之上的画凉。
那女孩的年纪似乎小她三两岁,但是那张稚嫩的颜已经出落的极为出尘,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美好。那一刻,画蓝凤只是惊上了一刻,便瑟缩在了画溪的身后。
她想,普天之下,除了画溪,想必这位公主便是举世难得的美人了吧?只是想着,她便偷看了几分,而便是这份偷看,让画蓝凤的心更加的慌张。
画溪走至骏马,骏马飞蹄,画凉直接勒住了那战马,兴奋道:“弟弟凯旋而归可有奖赏?”
画溪背对着那龙撵,素手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众人惊诧,皆从骏马上一跃而下。
画武走向前方,画溪画凉紧随其后,画家军一同跪在了地上:“见过皇上,公主。”
城门口的街巷安静到了极致,所有的百姓皆一同跪了下去,只有画蓝凤站在画家军中惊慌不已,赶快随着人群一同跪了下去。
头,磕在了地上映出了红。
脚步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画蓝凤抬眸便看到流烟公主走至了画武身前,美眸中绽放了浅淡的笑意:“皇兄说,带着本公主来看看将军,可是本公主认为,老将军的确无甚可看,倒是这一旁的小将军倒是模样较好,值得一看。”
说罢,流烟蹲在了画凉的身侧,脸蛋靠近了些许,轻叹:“你且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看看你的模样是不是跟那些宫婢说的一样好看?”
画凉颔首,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流烟:“公主。”、
那双眸子,是别样的淡漠。
流烟惊了一惊,却还是站起身朝着龙撵而去,小声地在一旁的内监耳畔道:“却是是好看的模样,比你还好看很多。”
内监浅笑,淡淡地点头:“公主,这么多跪着呢,莫要多言。”
流烟绷住了口,依旧双手背在身后,掠过了画家军众人,却在画溪身上停留了一晃,然后吸了吸鼻,轻轻拽了拽一旁内监的袖子:“张良,宫中可有比她好看的美人?”
“聒噪。”
冷淡之言从龙撵之上传来,流烟赶紧闭了口,一双小手捂住了口,美眸中却绽放了别样的光,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画溪。
画蓝凤看到,那少年天子直接从龙撵中飞出,锦白龙纹长衫在风中呼扇作响,一直到天子停驻在画武身前,风动之声才渐渐熄灭了去。
少年天子道:“你可知朕为何来见你?”
画武半跪,拘礼沉声道:“回皇上,微臣不知。”
只见少年天子转过了身,掠了一眼公主,那公主便赶紧靠了过来。
流烟那双美眸一闪一闪地看着画武,声音明媚:“即日起,本公主要历练,便暂居于画府七日,不对,三日。”
少年天子凤眸凌冽,轻掠流烟:“流烟性子顽劣,是需要在受苦之地呆上一呆,这也是先皇所盼。朕认为,画家儿女皆为英豪,流烟若是可以在画家校场呆上一年,自然是好的。”
很快,流烟的眸中染了泪,还未张口,便对上了凤眸中的冷漠。
流烟跺脚,以往的轻挑言语很快便缄灭了。
京都之人皆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上的流烟公主自此之后便处于了画府之中,那少年天子一甩衣袖便回了皇宫,只留下红着眼睛的流烟,以及束手无措的画家军。自那日之后,画蓝凤便知道,一切都会发生改变,而这一切改变的罪魁祸首都是流烟。
画府校场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多数时间都是画凉陪流烟度过的,而画蓝凤,却只能处在深闺之中不见天日,那满目疮痍的容颜,那满目疮痍的记忆,皆让她痛恨。
画溪随军征战,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都是无法见上一面,而画凉,就像是将她忘了一般,一直伴随流烟身侧,一月又一月,即便是一年之期已到,即便是那刁蛮跋扈的公主离开的画府,噩梦也从未从她身边离去。
画蓝凤记得,那日流烟来到了府中,当着所有丫鬟的面竟要揭开她的面纱,她为了躲避流烟,直接摔在了地上,手臂磕出了血渍,而流烟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漂亮的容颜之上,皆是满满的傲气:“这府中,只有你的脸是本公主没有瞧见过的,你这便属于不尊,也便属于看不起本公主。”
红姑扶着画蓝凤起身,在一旁小声道:“姑娘,莫要动怒。”
画蓝凤咬紧牙关,甩开红姑的手便朝着闺房内跑去,而这时,却被流烟直接拽住了手臂。画蓝凤只是听闻流烟随画凉有习武之说,却没听闻,她的力气如此之大。
在流烟即将掀开画蓝凤面纱之前,是画凉握住了流烟的手,温和道:“姐姐面部有了些小伤,流烟公主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画蓝凤看到,画凉的手握的很重,流烟不住地叫疼,可画凉依旧没有松手。最终的结果,是流烟哭着离开了画府,画凉被父亲罚跪在祠堂整整七日。
那七日,画蓝凤陪着他,一直到膝盖红肿,一直到身子孱弱晕在了画凉的怀中,一直到画溪回府,她才得以解脱。只是睁开眼睛的刹那,她看到了画凉满是血丝的漂亮眼睛,便觉得一切都值得。原来,画凉并未忘记她,原来,画凉一直悉心呵护着她。
然而,画蓝凤自认为这骄纵的公主会因此动了画凉的怒与画府的怒,但是一切都未发生。相反,陆续有医正从宫中而来,想要为她医治脸上那所谓的“轻伤”。
那公主虽刁蛮,却不是一个恶人,画凉并未因此厌恶了公主。
“阿凉,让他们都出去好不好,凤儿好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凤儿的脸……”
那一日,她拒绝了所有医正,将红姑狠狠地推出了门外,抱着自己的腿,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画凉,眸中浸满了泪水。
而画凉只是沉静地看着她,苦笑道:“若有一日,我因你变成了恶人,那便成恶人。”
画蓝凤不解画凉的意思,却在意外之日见到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大夫,而她的脸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而那大夫,却在几日之后人间蒸发了……
她自知,画凉杀了他。
她自知,那大夫的死,皆因为她的一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
她自知,画凉那句“恶人”是何含义。
坐在铜镜之前,画蓝凤静默地看着自己的容颜,却终究将铜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张脸,即便是恢复了又如何?
画蓝凤苦笑,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容颜,一张任谁看了都不会夸耀一句“美”的容颜,恢复了与未曾恢复又有何区别?
她,重新戴上了面纱,将自己重新封闭起来。
只要闭上眼睛,她便会想起流烟那张漂亮绝艳的模样,而流烟不光拥有别人达不到的容颜,她还拥有公主的称号,是这西州最尊贵之人。
而她,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画凉捡回来的人,不过是人见人厌的汜叶国逃民。
若是有朝一日,流烟喜欢上了画凉,她又该怎么办?
只是这么想着,画蓝凤便战栗不止,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画凉的姐姐,竟然有了如此龌龊的想法……
这一日,画溪及笄生辰,征战而归。
画蓝凤情不自禁地走向城门之下的画家军,站在骏马之下静静地看着画溪的容颜,泪水没有丝毫抑制地落了下来。
在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比得上流烟,那便是她的姐姐画溪,西州战神。在这世上,只有画溪才能让画凉听话,只要画溪开口,一切皆可顺理成章,她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若是画溪肯阻止画凉与流烟接触……
画蓝凤怀揣着一切希望,将泪水擦落,而画溪却似乎看不透她一般,只是轻声道:“凤儿,今日要上朝,若有事回来再说。”
画溪回府之前,画蓝凤皆心绪不宁。
而这一日,红姑却告诉她,在朝堂之上画溪请旨,赐婚画凉。
不知结果如何,不知西州君主如何答复,一切声息皆止息在朝堂之后,无人知道结果如何,而赐婚的消息却流走而来。
画溪,亲手毁了她的所有希望,是姐姐也好,对她好也罢,一切都不重要了。
画凉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怎能被被画溪一句话,便结束了?然而公主未曾及笄,便不会成婚那么快,她定然会有机会,不是吗?
只是想着,念着,她想要马上见到画凉,告诉画凉,她的心意。
然而画溪从朝堂之上归来,画家军皆站在校场之中,等待着女战神的话。匈奴战乱,画家这次出行将是一次苦难之战。
画溪颔首,面容冷清地扫视着所有人:“明日出征,谁若敢逃,军规处置!”
站在人群之后,画蓝凤看到画凉立于画溪身侧,青丝高束,一脸冷清。她的心意再也无从提起,她只知道,她爱的人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她爱的人会征战沙场,所向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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