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瑟缩着身体,抱着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门外进来之人越来越多,画蓝凤不敢去看,只是听着画凉的话轻轻地啜泣着。
很快,画蓝凤便听到画凉冷清的声音:“李弄,对姐姐不敬,按照画家军规,处死!”
李将军的身体被人抬了出去,而画凉则将画蓝凤横抱了起来,那温柔的模样似是与平时的他不同,更像是初遇那年一般。
“阿凉,李弄所言——”画蓝凤想要问清楚,画凉是否怀疑她是汜叶国的人。
在画凉怀中,她抬眸去看,却被那俊逸的下巴抵住了额角,画蓝凤赶紧垂眸不再去问。她知道,出了那屋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画家军将她围着,而她却什么都不怕。
画凉说过,会保护她的,她坚信着,从不怀疑。
还未到画府之前,画蓝凤便听到画凉小到耳畔才能听清楚的话语,他说:“你只要记住你是画凉的姐姐,其他的一切都要忘了,你想做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他走着,走的很慢,身边的喧嚣也日减小了去。
这一日,画武从宫中请来了医女,为她诊治,一直到确认无事之后才放心地去往校场。画蓝凤知道,父亲这一去,李将军必死无疑。
然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阿凉,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画蓝凤从床上坐起,凝碧黝黑的深眸紧紧地看着床畔之人。
画凉先是惊讶,然后便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到校场之前,画凉都是拉着她的手从未放开过。
画蓝凤走的很急,却又很怕,她怕那药效不够,怕李将军说出话,同时也怕自己的身份败露。
她自知手心里浸染了汗水,也自知今日做了什么,如今跟在画凉的身后,画蓝凤还是犹豫地问道:“阿凉,若是因为凤儿的原因害得他死了——”
画凉停住了身。
在进去校场之前,画凉站在一片月空之下凝视着画蓝凤面纱之下的容颜,轻轻摩擦着那勾勒纵横的疤痕:“是他的错,不是凤儿的错。”
画蓝凤微微张口,再度握紧了画凉的手:“阿凉可觉得凤儿狠辣?”
画凉直接将画蓝凤抱紧在了怀中,但是很快又放开了,硬着声音道:“死有余辜。”
画蓝凤红着脸,暗自沉了沉了心:“谢谢……”
画凉淡漠的脸出现了些许笑意,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那稚嫩俊秀的模样深深地映在了画蓝凤的心中。
画蓝凤随着画凉进入了校场,也进入了那烛火通明的场地,画蓝凤的步伐便越渐沉重。
画凉拨开层层的画家军,带着她站在了那绞刑架之前,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画蓝凤心底的恨意彻底迸发。
李将军被捆绑在上面,却是衣衫整齐,连丝毫的血迹都没有,只有手臂上画凉刺伤的痕迹。
李将军垂着头,不住地挣扎着,可是却没有丝毫作用。他张口说不出来话,那眼睛中的光也淡了些许,画蓝凤自知,那药起效了。
似是听着前方有人行走的步伐,李将军直接抬了头“呜”了几声,声音沙哑而轻小。
画蓝凤上前,却被画武直接拦下了。
画蓝凤轻轻地握住了画武的手,声音温婉:“父亲,若不是阿凉,凤儿早便失了清白。”
声音夹杂着颤抖。
所有画家军在这时都皱了眉头,看着那前方身子娇小的画府小姐,面面相觑。
更是有人站出了身:“画将军,这军中的规矩不可逾越,哪怕李将军军功再盛,也要处死。更何况,卑职听说在攻下汜叶国之时,他可是带着自己的兵杀了不少百姓!”
画武皱眉:“听说?”
再度两位画家军站出,半跪于地上,双手禀上:“李将军那时迟迟未归,军中便派了我们三人去寻,更是在村中看到了火烧过后的模样,有个农夫的身上竟然还插了一把画家军的剑,这便是铁证。只是当时,卑职不敢说——”
剑……
画蓝凤猛然握紧拳头,眸中的泪隐约可见:“父亲,如此无视军规之人,不可留!”
画武身后,那少年的目光凌冽,直接夺过了画武随身的剑,刺入了那跪着的画家军,淡淡道:“瞒上不报,该杀!”
那画家军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所有人跪下的模样,漫天烛火之光映照了校场中密密麻麻的身影。
画蓝凤记得,这一日,画凉寻出了李将军部下的几十名画家军,那些人被他一一斩断了脖颈。
然而,画武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画蓝凤记得,在画凉斩落最后一人的头颅之前,那剑上的血落了他满手,他转过身目光中的凌冽隐约可见。
画凉张开手,长剑落在了地上,伶仃作响。他的眸扫视着所有的画家军,大声道:“从今往后,所有漠视军规之人,我便会替父亲亲手斩杀他们,谁也不例外。”
话落,画凉轻撇了那依旧挣扎的李将军:“李弄,你可知罪?”
此时,有人踏过了人群,粉色的裙纱在夜空中摇曳起舞,虽着血路,然而身上却未曾沾染一丝血迹,绝美的少女容颜吸引了所有画家军的视线。
画蓝凤静静地凝视着前方之人,直接扑了过去:“姐姐。”
从画溪怀中抬眸,画蓝凤看到了那与画凉相同的清冷眸子,美到了极致,让她嫉妒到疯狂。然而画溪在垂眸的那一刻,画蓝凤的眸却变得温和无比。
她道:“凤儿,姐姐会替你杀了他。”
画溪轻抬手臂的瞬间,一只袖箭从袖中射出,直接穿透了李将军的脖子……
兵不见血。
李将军直接失去了挣扎的能力,那头落了下去,无声无息。
画蓝凤只听到人群中窸窣的声响,以及越来越多的惊叹之声。
画武走向画溪,轻拍着画溪的肩膀,道:“轻功见涨,甚至还学会制作暗器了,这些日子你都在弄这些东西吗?”
画溪松开了画蓝凤,直接半跪在地上。
画溪颔首,微微一笑:“父亲,这些苦若是都不能吃,如何随父亲征战沙场,如何保护凤儿?如今,军中出现如此的事情,是溪儿的失职,自当该罚!”
画溪的手中是越来越厚的茧子,而手背之上的伤口却早已如同一个军中男人一般多。画蓝凤只是看着她,再看着自己细嫩的手,心中的复杂不言而喻。
她嫉妒画溪,同时又疯狂地羡慕画溪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
画溪是天之娇女,却没有利用自己绝美的容貌去做那些闺阁女子应该做的事情,反而晨起练功,随军出征,身上落满了伤,然而这一切在画武眼中皆属正常。
画家,除了她被养在闺阁之中受尽荣华,谁人身上又无伤?
画府的繁华,西州的繁华,皆是画武带来的,今后这些繁华之下的淤泥,也将会交给画溪与画凉。可,父亲母亲的死便是建立在这繁华之上!
画蓝凤弯下了身,将手轻轻地放在了画溪的手中:“可这些并不是姐姐的错,凤儿只求父亲莫要怪罪姐姐。”
她看向画武,眸中氤氲着烟气。
画溪的手虽是冰凉白皙,但是却很粗糙,在画蓝凤将手触摸到那茧子之上时,她知道画溪轻轻地颤了一下。
画溪道:“凤儿……”
画蓝凤对着画溪轻柔一笑:“若是姐姐真的疼爱凤儿,便随凤儿去一个地方可好?”
画溪站起身,对着画蓝凤点了点头,同时又看着画武:“父亲,今夜已晚,让他们莫要跪着了,这些被斩杀之人也厚葬了吧。”
即便如此,也要厚葬了吗?
画蓝凤心中冷笑,却还是握紧了画溪的手。然而此刻,画凉却行至他们身前,眸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画溪。
画凉笑了,没有丝毫的冷淡之色,反而犹如正常年纪的少年一般眉眼带着笑意。
画溪抬手,将手臂之上的袖箭露出来给画凉看:“喜欢?”
画凉摇头:“是喜欢你杀人的模样。”
画溪愕然,转而松开了画蓝凤的手,轻拍着画凉的肩膀:“你若是在战场上看到我杀人的模样,定然不会如此夸耀姐姐。”
画凉上前一步:“将人的头拽掉吗?”
画溪噗嗤一声便笑了,那双美眸凝视着画凉淡淡地瞧着:“你倒是打听的清清楚楚,下次便随父亲一起出征,如此也能成长很多,以后就可以保护凤儿了。”
画蓝凤心惊,猛然看向画溪。
画溪很聪明,自然知道画凉从刚才开始便忽略了她,所以便将话题转向了她。
然而,画凉却没有看向画蓝凤,只是淡淡地点了头:“凤儿可是画府最受宠的姑娘,即便没有本公子,以姐姐的身手也会护凤儿周全。”
校场的人逐渐散了去,那些尸首也被清的干干净净。
画蓝凤记得这一日,画溪掏出了秀怕轻轻地擦拭着画凉手上的血渍,二人站在月下,那相似的容颜,那举世的容貌,皆让她嫉妒。
在离开村子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可是她见到了画凉,又见到了画溪,他们才是真正的家人,而她却是冒牌货罢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画蓝凤的手被画溪轻轻的握住了,那袖箭被捆绑在她的手臂之上。
画溪嫣然一笑:“姐姐知道你身子弱,无法习武,可是画家军皆是男子,难免会有几个心术不正的。这东西你要带在身上,保护自己。”
画凉愕然,惊慌的问道:“姐姐莫不是为了保护凤儿,才制作这袖箭的?”
“莫要告诉别人,独此一份。”画溪掩嘴一笑,眉目中皆是温柔,而那些温柔皆笼罩着画蓝凤,一时又一分,皆未离去。
那少女的美丽与清冷眉目映刻在画蓝凤心中,复杂着她的每一幕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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