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回到思远阁,心涟回禀道:“姑娘,伯府派人来传话,三姑娘后日大婚,请您前去送嫁。”
“这么快?嫁的可是那个刘员外?”清颜想起三姐姐所嫁之人,眉头一皱。
心涟点点头:“来人说的正是刘员外。”
清颜心中一阵悲凉,三姐姐还是挣脱不了,跟原主一样被家人利用,希望她也能有个好运气,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永昌伯府西院,一位嬷嬷和两个抬着箱子的小厮,来到西厢房。
嬷嬷面带喜气:“三姑娘,您的嫁衣做好了,这可是夫人特意请人做的,您快试试合不合身。”
即将出嫁的清秀神色冷淡:“放那吧,母亲找人做的自是好的,不用试。”
府里的人都知道三姑娘是被迫出嫁的,嬷嬷也不再坚持,反正嫁衣送到了就行,她笑道:“那奴婢就告退了。”
三人走后,清秀看着那个木箱,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陈氏可真是着急把她嫁出去,不,应该说是急着拿她换银子,知道她不会自己去绣嫁衣,陈氏立马找人做好。
也难怪陈氏这么着急,听说那个老男人给了整整八千两银子的聘金,没想到她这么值钱,可府里给她的嫁妆只有区区两千两银子。
丫鬟春兰不知所措:“姑娘,这个嫁衣怎么办?”
清秀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放着吧,毕竟后日还是要穿的。”
春兰心中为姑娘叫苦,默不作声地将装着嫁衣的
箱子推到里间。
清秀出嫁这一日,清颜早早的动身前往永昌伯府。
宋北逸去上朝了,因清秀只是二房的庶女,他不必亲自到场。
到了伯府后,清颜带着心涟和巧芸先去东院见母亲。
孟氏心情不错,俊哥儿折腾了几日,后面慢慢地适应了新的环境,此时正乖巧的坐在厅中等候。
清颜进来时,俊哥儿惊慌地起身,低着头,小声说道:“四姐姐。”
“嗯,”她应了一声,问道,“母亲呢?”
俊哥儿伸手一指:“母亲在里间。”
清颜推开房门进去,俊哥儿松了一口,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心道:四姐姐还是这么吓人。
“母亲。”清颜见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孙氏。
孙氏惊喜地起身:“颜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清颜笑着回道:“今儿是三姐姐的喜日子,怕耽误了吉时。”
“唉,清秀这孩子也是可怜。”孙氏叹息道。
清颜安慰道:“事已至此,母亲就别想这些了,咱们只管给三姐姐送去祝福吧。”
孙氏点头,两人一起走出房门。
俊哥儿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母亲。”
孙氏欣慰地看着他:“俊哥儿懂事了。”
这时,周姨娘带着清瑗赶来,两人规矩地给孙氏行礼。
清颜见到,俊哥儿对周姨娘也知道要叫姨娘了,确实改了很多。
周姨娘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叫她姨娘时,身子几不可查的晃了一下,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叫,明明在心里
告诉自己,这只是权宜之计,她还是忍不住心痛和难过。
孙氏见时辰差不多了,带着他们三人前去西院。
清秀已梳妆打扮完,屋子里站满女眷,都是伯府的人。
清颜她们进来时,与在场的人一一打招呼。
长辈们对清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见她没有一点笑模样,陈氏瞅了她一眼,压下心中的不快,扯起笑脸道:“你们姐妹说会话吧,我们出去照应着。”
作为嫡母的陈氏发话了,其他的伯母、婶婶等便随她退了出去。
清雪对清秀使唤惯了,对她喝道:“你看看你板着个臭脸,母亲她们都看不下去了,大喜的日子,你要开心一点,刘员外家财万贯,你嫁过去就等着享清福吧。”
清秀静静地坐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别不知好歹,母亲好不容易为你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保你以后衣食无忧,”清雪被她无视,气愤地说道,“你不当家,不知道这以后过日子,就得手里有银子,就拿我来说,你姐夫一门心思的只知读书,到现在都没赚到一个铜板,我们就靠那点月银支撑着,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清秀终于有所动,她抬头看着从小对她颐指气使的姐姐,冷声道:“既然二姐姐觉得我的这门亲事如此好,那咱俩换换,你可愿意?”
“你……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清雪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驳她的脸,勃然大怒道:“我好心劝你,你却不识抬举,别以为嫁出去就用不着娘家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清雪说完,面色难看地甩手走开。
今日不知为何,身为长姐的清宜没有来,剩下的几个妹妹都噤若寒蝉。
房间里冷凝的气氛与里面充满喜气的布置完全不搭。
清秀出声打破沉默:“妹妹们不想在这待着,就出去吧,我不需要人陪。”
几个小的受不住,连忙告退。
清瑗也不愿多待,临走时说了句:“三姐姐多保重。”
清灵不忍心:“三姐姐,事到如今,你要看开些。”
“多谢。”清秀木然地回道,这些日子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说得倒容易,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能看开。
清灵叹息着摇摇头,走出了房门。
原本人满为患的房间里,此时只剩下清颜和清秀两人。
清秀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到现在为止最正常的笑:“四妹妹不记恨我吗?小时候我跟着二姐姐没少让你吃苦头。”
清颜走上前,随手拉过来一个绣凳坐着:“我也没让你们痛快,扯平了。”
清秀想起以前她那个不吃亏的性子,轻笑出声:“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住你,你从来没有主动挑事,都是我们先招惹的你。”
“三姐姐怎么想起说这些了?”清颜问道。
清秀平静无波地说道:“知道我的亲事后,我想了很多,从我有记忆以来的所有事,都想
了一遍,反过来看,很多事都想通了。”
“所以三姐姐想好了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了?”清颜神色认真。
清秀摇摇头:“说实话,没有,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环境,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着她定定地看着清颜:“四妹妹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清颜想了片刻:“我跟三姐姐的处境不甚相同,我的做法不一定适合你,但我想说,三姐姐若还要活出个人样,首先就不能自暴自弃,不论你以后要面对怎样的境况,一定要记住,你只为自己而活,你要抓住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这样你才能变强,让别人不敢随意欺辱你。”
清秀不知该怎么形容,她此刻受到的震动,清颜的话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拨开了蒙在她心头的黑纱,她似乎找到了方向,对将来不再迷茫和恐惧。
她眼中闪动着泪花:“谢谢你四妹妹,还愿意跟我说这些。”
外面传来一阵躁乱,喜娘跑进来说道:“吉时到了,新娘子快把盖头盖上。”
在喜娘将红盖头盖到清秀头上前,清颜郑重地说道:“三姐姐,人生是自己的,前路如何,就要靠你自己了。”
清秀坚定地点点头,眼前一片大红色,一行清泪随着盖头一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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