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已经晚了，火柴已经点在炮捻上了。
泽泽拽着禾禾的手就撒丫跑，为了躲避铺天盖地的牛粪雨，也是躲即将发飙的柳翠翠。
柳翠翠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温热在天空中炸开，星星点点带着异味的东西，沾在她的手上、脸上、鞋上，还有头发上。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极度洁癖的女人，经历了一场牛粪雨的洗礼。
“柳青泽，你有种别回家，你回家，老娘非要打断你的狗腿。”柳翠翠的样子十分可怖，发出恶虎一般的咆哮，鼻孔张开，好像是在冒烟。
“噗嗤。”背后一阵低笑声传来。
柳翠翠抹了抹被牛粪糊住的眼睫毛，狠狠瞪了白栀栀一眼：“笑屁，显你牙白是不是。”
又仰头，换了个角度睨了方东铎一眼：“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转身气呼呼地走回家。
表面上很是淡定，实际上恨不得用一根面条在房梁上上吊。
大家都是刚分手，男人已经意气风发地拉着新女朋友的手招摇过市了，而她呢，破衣烂衫就不说了，还被牛粪糊了一脸。
“哪个不长眼的，把我们家门口弄得都是牛粪。”王杜娟用草绳提溜着两头活蹦乱跳的草鱼，在门口掐着腰提了一口气就准备开骂。
“娘，你别骂了，是青泽玩鞭炮炸牛粪。”柳翠翠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今天不把青泽那个熊孩子屁股打开花，她就不姓柳。
“这孩
子，大过年的，净干点子不着调的。”
王杜娟抄起墙根处的铁锹，一边铲牛粪，话锋一转：“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东铎多好的男人呀，自己死命作，现在好了吧，人给你做作没了吧，哭都没地哭。”
“这个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男人。家里没有男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王杜娟依旧在发表“寡言寡语”。
柳翠翠故意调侃：“娘，你一个寡妇，张嘴闭嘴都是男人的，被人听到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给我找个后爹呢。”
她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就挨了一铁锹。
“东西我都给你弄好了，馓子搓好了、麻花炸好了、饺子包好了，你爱吃的馅都有、肉都在锅里炖着呢，我也该回家收拾我那一摊子了。”王杜娟把草鱼放在水盆里。
“娘，咱们一块过年吧，人多热闹，你一个人过年也孤单。”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在你这过年，我怕你爹来梦里找我，我生是他们老柳家的人，死是他们柳家的鬼。”
“娘，那你肉什么的带着点，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王杜娟摆摆手，扭着腰朝村口走去。
柳翠翠坐在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磕着瓜子，等柳青泽那个小混球回家。
她等到太阳都偏西了，还没等到那俩孩子，有些着急了，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不会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吧。
她在七想八想的时候，禾禾从方家堂屋走出来，朝柳翠翠
笑得眉眼弯弯：“娘，我哥，说他怕你揍他，这个年就在爹家过了，等你气消了，他就回家。”
柳翠翠怒极反笑，袖子下的双拳紧握，咯吱作响：“气消了？他十秒之内不给我滚出来，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十、九……一。”后面几个数越数越慢，数到最后的时候柳翠翠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不回来，你回来不？”
禾禾眨巴了一下眼睛，犹豫了一会，坚定地摇摇头：“我还是陪着我哥吧。”
“行。”
转身啪~的一下子把门关上。
“哥，要不咱们跟娘道个歉去，我看娘是真的生气了。”
青泽嘴里嚼着着一个夹心的巧克力的糖果，很是稳重地说：“没事，许叔叔说了，生气的女人是母老虎，消气了的女人是纸老虎，明天一早咱们回去说两句软话，就没事了。”
对着青禾半信半疑的眼睛，青泽冲着方东铎问了一句：“爹，我说的对吧？”
“对。”方东铎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坏笑，按照他对柳翠翠的了解，这俩孩子今天不回去，估计以后就别想回去了，不过孩子在他这也挺好的。
是自己的王牌，两个孩子在手，不愁柳翠翠不服软。
青禾跟着方东雯睡，青泽跟着方东铎睡。
“爹，你不要我娘了是吗？”
“是你娘做错事情了，等她知错了来找我道歉，我再原谅她。”方东铎给他掖了掖被子。
“可是我娘如果一直不道歉的话，是
不是你俩就分手了。”泽泽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声音清脆：“对不起。爹，我替我娘道歉了，你就原谅她好不好。”
“好。爹原谅她了。”其实一开始他也没生柳翠翠的气，柳翠翠就是好色了一点、嘴巴毒了一点，但是本质不坏。
他本来是想晾柳翠翠几天，让她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是没想到没了他，人家日子照样过。
这样方东铎很不忿，自己的一颗真心交出去，甚至连半根草都没换回来。
“好，那爹，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跟娘道歉吧。”
方东铎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小机灵鬼：“你道歉，为什么要拽着我？”
“我娘怕你，有你跟着，我不怕我娘揍我。”
方东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柳翠翠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王杜娟：“你娘才不怕我。”
泽泽看着方东铎，一脸认真：“爹，你没发现吗？你每次大声说话的时候，我娘的声音都会小不少。爹，我求求你了，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方东铎在青泽的糖衣炮弹中迷失了自我，点点头。
“爹你真好。”泽泽啪叽一声，亲了方东铎一口。
“赶快睡觉吧，明天一早，咱们去道歉。”方东铎唇角弯弯。觉得自己跟柳翠翠置气没意思。柳翠翠半点没受影响，反倒是他茶不思饭不想的，净给自己找不痛快。
“爹，我不去了。”泽泽临时反悔，双手死死扒
着方家的门框。
“怎么了？”
“你看到那个门口的那个劈剑了吗？”泽泽小脸都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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