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带我们去美术馆。”泽泽洪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家属院，好多邻居都从屋里面探头往外看。
方东铎面无表情地推着自行车，眼神在说“这可不关我事。”
柳翠翠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自己在一个小时之前，还要跟他划清界限，现在又要麻烦人家。
“不是我让他去找你的。”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眼神躲闪。
“嗯，你嫌弃我的自行车破。许世嘉骑着自行车带书书去逛公园了。”
“哦。”柳翠翠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票递给方东铎：“你带他们两个去吧。”
柳翠翠对这个时代的连环画不感兴趣，倒是听说展览的书籍还有不少工人的先进事迹，想着方东铎应该挺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跟方东铎在一起，气氛很尴尬。
“娘，你不去？”禾禾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扯着她的手：“娘，你不去，我也不去。”
“禾禾乖，坐不下。”
“坐得下。我坐在前面的大杠上，娘，你抱着妹妹坐在后座上。我看人家都这么坐的。”
柳翠翠：……儿砸，你是眼神不好，看不出老娘是真的不想去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出发前，柳翠翠看了一眼方东铎的手，看来他是有好好用蛤蜊油，手上那些狰狞的血口子已经没有了，除了糙，别的没什么。
柳翠翠还是转身回屋给他拿了一个米白色棉手套，还有一个深蓝色的
大围巾，还有一个浅粉色的耳暖。
等方东铎全都武装好。
柳翠翠嗤嗤笑出声，男人依旧很英俊，可是在这些乱七八糟的颜色搭配在一起，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很奇怪？”
“不奇怪，很帅。”禾禾糯声糯气，但又十分肯定地回。
时候已经是深冬，天空上好像笼罩着一层蓝灰色缥缈的轻纱，凌冽的北风肆虐，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
冻得衣着单薄的行人直缩脖子，耳尖和鼻尖冻得绯红。
方东铎戴着手套、耳暖、围脖，丝毫没有觉得寒冷，反而在心底涌出一股股强烈的暖流。他的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薄汗。
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从他的耳侧伸过来，帮他理了理围巾，让围巾刚好能盖住鼻尖，那手缩回去的时候。
皮手套上装饰的小毛毛球，轻轻地划过他的侧脸。
“这样就不冷了。”女人娇软的嗓音传入他耳边。
方东铎唇间漾起一抹笑意，带着戏谑：“你现在不怕别人误会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怕。”男人语气中带着笑意。
“你怕什么？”
方东铎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用仅仅柳翠翠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身不正，我喜欢你。”
柳翠翠脸上瞬间炸开一道红晕，说出来的话磕磕巴巴：“你早上不是说了，你不让我为难吗？”
“我不想你为难，但不喜欢你的话，我会为难，所以对不起了。”男人专心骑车，嗓音
清淡。
柳翠翠：……我应该回没关系吗？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美术馆。
这个展览的规格严重超乎了柳翠翠的想象，看起来就很高端，这票是杨崇洋给她的。
柳翠翠检票的时候，嘴闲问了一句：“这种票，要买的话一张多少钱呀？”
“5块。”
她手里的两张票就是10块钱，5个月的房租，柳翠翠突然不想进去了，她想在门口把这两张票给兑出去。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娘给你买糖吃。”柳翠翠压低身子，诱哄两个孩子。
方东铎无动于衷：“要是诚心想来看展览的，提前会把票买好，不想看的也不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柳翠翠噎了噎，觉得说得很有道理，把票交给检票员，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宽敞的展厅里，摆放了数千本的连环画。
有些具有代表性的连环画被放大印刷出来，放在木制的框架里，挂在墙上供人参观。
会场里面还有专门的讲解员，讲述每一本连环画背后的故事。
“作品《英勇的大庆工人》歌颂的是以铁人王进喜为代表的我国工人阶级，奋发图强，英勇创业的英雄气概。”
每一幅画的画工都很精妙，将这个时代人的精神面貌，描绘地惟妙惟肖。
《煤海新歌》这本书，就是煤矿工人门根据实际生产经验创作的，据说还是煤矿工人亲手绘制的呢。
别说是两个小孩子，就算是柳翠翠都对这些小人书爱不释手。
这
美术馆里展示的书包括书架上的少说也有几千本，那票上写的展览日期是两个星期。
这些书虽然一开始是全新的，但是经过一个月的展览，好多书都卷边了，是不可能再二次售卖了。
如果要运到下一个展览点，耗时耗力的。
“同志，我想请问一下，孙黎明同志是哪一位？”柳翠翠冲一个年轻的讲解员问。
被柳翠翠拽住的这个年轻人微微一愣，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胸牌，分明写着孙黎明三个字。
“黎明同志，你好，我是杨崇洋的朋友，我想问一下，这些书，你们展览之后打算怎么处理。”
“你想要吗？”
柳翠翠实话实说：“我是二七机车厂的，我打算在家属院创办一个读书角，让这些孩子能提前接受老一辈工人思想的熏陶。”
她指了指认真读书的两个孩子，笑着说：“那边是我的闺女和儿子。”
孙黎明抿着唇，犹豫了一会，说：“这个我得请示一下领导。”一般这种连环画，展览之后是要送回到印刷厂的，打成纸浆，然后重新印刷。
“不用请示了，我批准了，等展览结束之后，我们直接派车把这些书全部送到工厂门口，你提前找好场地就行。”一个白头发，但精气神很好的老爷子笑吟吟地说。
“馆长，你怎么来了。”孙黎明凑上去想要搀扶那老人家。
老人家睨了他一眼，板着脸说：“注意用词，是前馆长。”
“馆长爷爷好
。谢谢馆长爷爷送我们书。”泽泽和禾禾两个人冲老馆长打招呼。
老馆长笑眯眯地摸了摸两个人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不客气，你们才是祖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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