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晌午了，你就别走了，我做小鸡炖蘑菇给你吃。”王杜娟也是就嘴上那么一说，客气客气，接着继续抓鸡。
她回头的时候，看到方东铎已经坐在院子里了，王杜娟心里啐了口唾沫，他方东铎算那个大瓣蒜？还想吃她家的鸡，就是鸡腚尖都摸不着。
王杜娟扶着腰，哎呦哎呦的叫唤：“东铎呀，这鸡太难抓了，我抓了一晌午也没抓到，……”我中午给你做面条吧。
她话还没说完，话茬就被方东铎接了过去：“我帮你抓。”
王杜娟连忙阻拦：“这是走地鸡，会飞的，不好抓的……”
方东铎地上捡了一片树叶子，双手对折，折成锥子的形状，又从大扫帚上折了两根细竹签，左右穿过树叶，固定好锥子。
又在“锥子”的底部撒了一点鸡食，把“锥子”扔到母鸡的旁边。
母鸡去啄食，鸡头刚好被“锥子”罩了个严严实实，视线受阻，方东铎轻而易举地捏着鸡的两个翅膀，用菜刀在鸡脖子上一划，
活蹦乱跳的鸡，瞬间没了气。
王杜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这只鸡是过年的时候吃的！
方东铎蹲在压水井旁边，利落地拔毛、开膛破肚、清洗鸡的内脏……
王杜娟啧啧嘴，生产队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在家基本上都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男人，女人白天去生产队上挣工分，晚上还得伺候一家老小。
男人稍微有点不
顺心，还拳打脚踢的。
她在心里打起了算盘，这男人的长相俊朗，人也勤快，又是在城里当工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婿！
就是有流氓犯的前科，不行不行！
“他婶子呀，你去哪呀？”王杜娟喊住门口路过的一个带着蓝头巾的妇女。
“我去县城里供销社扯点布，这不是快过年了吗？”
王杜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说：“你等等我，我也去。”然后扭头一脸愧疚地对方东铎说：“厨房就在那，你自己看着做点什么就行，我就先走了。”
说完从堂屋里拎起了一个竹篮子，跟着蓝头巾的女人一起走了。
王杜娟笃定方东铎不好意思一个人吃那只鸡，她并没有去供销社，在外面随意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刚好看到方东铎蹲在厨房门后在吸溜一海碗的面条，她讪讪说：“我忘带钱了，就不去了。”
“婶子，我有正经事给你说。”方东铎把碗洗好，放回厨房。
王杜娟也回到厨房，看到菜橱里完整的鸡，安心不少，眼尖的她发现厨房焕然一新，明显打扫过了，灶台上的那陈年老渍都被擦干净了。
她不由得高看了方东铎一眼：是个眼里有活的勤快男人，配翠翠那个懒闺女最合适不过了。
不行，他是流氓犯！
“说吧，什么事？”她中午饭还没吃，心里饿得提溜的，倒了一杯水，打算先压压饥，等方东铎走了她再吃鸡。
“我想娶翠
翠。”
“噗~”王杜娟惊吓过度，嘴里的水悉数喷了出来，还好方东铎身手灵活，及时往一旁闪了闪。
“不行！你是流氓犯。”流氓犯这三个字，王杜娟念叨了一天，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方东铎：“我不是流氓犯，在焦城的时候，翠翠她故意勾引我，想跟我结婚，我那时候还不喜欢她，就说了她两句，她气不过就诬陷我。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翠翠。”
不用问，她自己养出来的闺女是个什么性子，她这个当娘的比谁都清楚，方东铎出事的那几天，柳翠翠刚好人在焦城。
“那当时不喜欢，现在为什么要娶翠翠。”王杜娟极力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她家翠翠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
“要不是她，我现在还是个瘸子呢？”方东铎情真意切地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柳翠翠。
反正就稀里糊涂地喜欢了，喜欢到知道她喜欢女人，还愿意娶她，给她一个时时能见到东雯的身份。
王杜娟假装思考了一会：“这件事我同意，翠翠头婚晦气，二婚一定要大操大办去去晦气，还有彩礼也不能少，不能因为她是二婚，就敷衍了事。”
“东西我都带回来了。”方东铎从怀里掏出一包厚厚的大团结。
“这是1000块，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再给你送，我现在每个月能拿50多块钱呢，还有10斤粮
票！粮票以后都给您。”
方东铎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专捡王杜娟喜欢听的说。
1000块钱的彩礼还有每个月十斤的粮票，王杜娟做梦都不敢想这么美的事情。
“可是……”
王杜娟脸色骤变，拧眉，“可是”后面基本上没有好事情。
“可是翠翠不想嫁给我，我找你的事情，还没跟她说。
我们工厂现在还有房子的指标，只要我和翠翠这个月领证，每个人能分15平的房子，泽泽和禾禾也算，少说也能分到一个六十平的大房子。到时候接你一起过去享福。”
方东铎眸子微敛，接着下钓饵。
城里的大房子！王杜娟站起来，怒不可遏。
方东铎心里直打鼓，他越过柳翠翠直接来找王杜娟也是被逼无奈，柳翠翠喜欢东雯，是不可能同意就嫁给他的，只能兵行险招。
“柳翠翠那个死丫头，还不想嫁给你，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条件，你带我去市里面，我非扒了她的皮。”
王杜娟咆哮着，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个女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点，整天作天作地的，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还不趁年轻，找个男人，后半生的幸福才能有保障。
方东铎这个保障看起来就很靠谱。
“婶子，你消消气，现在离月底也没几天了，我想的是先跟翠翠把结婚证领了，先去把房子给领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可是翠翠她……”
方东铎说话很有技巧，话
说一半留一半。
“不用管她，她的户口还在我们队里，我去队长那开一封介绍信，翠翠还有个表姐跟她长得差不离，让她假装翠翠跟你一起去领证。”
王杜娟是个脑子活络的，眨眼的功夫什么都安排好了。
方东铎眯了眯眸子，柳翠翠的户口还在柳家村正好，如果在窦家村的话，假开结婚证明，赵友坤那一关都过不去。
“翠翠知道的话，会不会生气？”
“她还有脸生气，我现在就去大队开证明。”
“婶子，那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王杜娟拧眉，不悦：“还喊婶子？”
“娘。那鸡你是想吃炒的还是炖的，我去做。”方东铎笑着说。
王杜娟看着压水井旁边洗干净晾好的鸡毛，这鸡毛还可以换两块糖，翠翠那大手大脚的，就需要一个勤俭持家的男人。
她脸上的褶子笑的都堆在一起：“炖的，炖的，小鸡炖蘑菇。新女婿上门，小鸡没魂。”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今天这老母鸡死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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