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翠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问：“哪个上次？我怎么不记得了？”
“刘连贵熏肉大饼”方东铎冷声提醒她，表情淡漠。
柳翠翠冲他嘿嘿一笑：“人家做的是小本生意，如果我承认你是我的朋友，你天天去白吃人家的饼，给人家吃倒闭了怎么办？”两个小虎牙微微外翘，娇俏可爱。
对着方东铎那双阴冷的眸子，她笑不出来了。
“你觉得我能干出天天白吃那么不要脸的事情？”男人绷着脸反问。
柳翠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嘲讽；“那可说不准。”她看出来了方东铎这是明显的不想帮忙挖地窖。一个想拒绝你的人，总会想到一百个拒绝你的方式。
方东铎看着女人气呼呼地从她家墙角抄了一把生了锈的铁锹往后院走去，冷嗤一声，就她还挖地窖，挖地瓜都费劲。
他洗完衣服，回到房间里，躺在炕上，将窗户撑开一条缝隙，一边喝水，一边等着柳翠翠再过来找他。
他知道柳翠翠挖地窖是为了偷偷养兔子，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柳翠翠。他瞥了眼在院子里纳鞋底的东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布票，透过窗户递给方东雯。
“这布票，你改天去县城里供销社去裁点布做新衣服。”
方东雯将布票收好，耐着性子接着纳鞋底，没过十分钟屁股就坐不住了，偷偷瞄了一眼窗户，确定她哥没看到，将针线筐随意往边上一扔，颠颠地进柳家
院子。
方东铎眯了眯眼睛，一会他就打着去找方东雯的名义去柳家，顺水推舟给柳翠翠挖地窖。
“翠翠，你看布票，咱们下午坐牛车去县城买布吧！”
柳翠翠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有气无力地说：“我要挖地窖，最近一个月估计够没空。”
“你挖多久了？”方东雯看着刚没过鞋底的一大片浅坑，蹙着眉问。
“半天。”
方东雯嘴角抽了抽，实话实说：“按照你目前的速度，你想要挖成我家的那个地窖可能要一年。我家的地窖，可是我哥挖了一个月挖好的。那地窖放我家也没用，要是能搬到你们家就好了。”
柳翠翠的眼睛蹭的一下子亮起来，将铁锹随手扔在一边。自己可以把兔子放在方家养，这样就算有人怀疑她偷偷养兔子，也绝对想不到她把兔子放到方家养，等于是上了双重保险，或许还可以养几头猪。
“你哥不会同意吧？”
“我们不告诉他不就行了，他一个月也在家待不了几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方东雯冲柳翠翠很是调皮地眨眨眼睛。
“娘不好了，我哥哥他，他出事了”禾禾哭着跑了进来，小手上还带着血。
柳翠翠的心猛地一沉，一阵阵心悸。
“你哥怎么了？”
“我哥从树上摔下来了。”禾禾泣不成声。
柳翠翠发疯一样跑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树下，就见泽泽面色脸色煞白地躺在地上，从树上摔下来，后脑
勺刚好磕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
原身就是这么死的，柳翠翠颤抖着收将泽泽抱起来。
“快上车，去医院。”赵友坤刚好从县城开动员大会回来，连忙把泽泽放在了牛车上。
她用手帮泽泽捂着伤口，可那汩汩的鲜血却顺着指缝不住地往外流，她颤抖着嘴唇说：“泽泽不怕，一会我们就到医院了。”
柳翠翠想哭，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全身忍不住都在颤抖，甚至连呼吸都会撕扯到心脏。
赵友坤想安慰她，看着她空洞的眼神，重重叹了一口气，将鞭子狠狠抽到在牛身上。
终于到了医院，半个小时之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表情悲痛地走到柳翠翠面前，还没开口。
柳翠翠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你们是治不好吗？”
医生抿着唇：“咱们这小县城的医疗条件都比较落后，他伤的部位是脑子，这个部位比较敏感，我们不敢贸然做手术。”
“只要泽泽能活过来，什么结果我都认。”柳翠翠紧紧攥着医生的袖子，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
医生犹豫了好一会摇摇头，建议：“你要不去大医院再看看。”
柳翠翠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抱起来呼吸已经微弱的泽泽，重新放在了牛车上。
“咱们去哪?”赵友坤开口。
“去市里面。”柳翠翠擦了擦眼角的泪，目光坚毅。
“可……”
“没什么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她
声嘶力竭地喊着。第一次对这个时代感到无力，这个没有救护车，甚至连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都是奢侈品。
赵友坤点点头，赶着牛车往昌平市的方向走，市他去过几趟，知道近路，如果赶得及，或许泽泽还有救，尽管他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还是拼尽全力往前赶。
方东铎隔着车窗玻璃，看着柳翠翠目光空洞，没有焦距，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破败不堪，没有灵魂，他的心像是被刀子搅动一样，手有些握不稳方向盘，他按了两下喇叭。
“滴滴滴~”
柳翠翠回头就看到一辆解放牌的卡车，卡车上面还拉着满满的一车棉花，方东铎从火车上走下来，一把抱起泽泽，扭头对柳翠翠说：“快跟上。”
泽泽在方东铎怀里，眼睫轻轻颤了颤，只觉得眼前这个胸膛无比宽厚，让人很安心，他有些累，重重地闭上眼睛。
柳翠翠抱着泽泽坐在车厢里，方东铎一路狂踩油门，一直按喇叭警惕路上的行人，20分钟后卡车停在市第二军区医院的门口。
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秒，柳翠翠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在心里为泽泽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柳翠翠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钝刀子一点一点的磨，她怕医生出来，告诉她，他们尽力了。
方东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有事的，这是昌平市最好的医院。”
柳翠翠反手紧紧抱住了
他的腰，好似是情绪找到了突破口，嚎啕大哭起来。
方东铎静静地站着，任由她宣泄心中的悲痛、恐惧。
她哭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松开男人，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欠方东铎一个天大的人情。
哐当，手术室的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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