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铎睨了一眼笑颜如花的女人，放下手里的竹签子，接过兔子腿。
轻轻咬了一口，不可置信地望着柳翠翠，这味道竟然甩刘连贵熏肉大饼好几条街。肉质紧实，口感劲道丰富，明明都是瘦肉，但是丝毫不柴，鲜美肥嫩，还没经过熏制就有这口感，再熏烤一下，那还得了！
他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若无其事地说：“一般。”
方东铎知道柳翠翠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他要是说实话。这女人尾巴能翘到天上去，这种评价也是为了给她进步的空间，让她不断突破自己，他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一般？”柳翠翠蹙眉，反问，这卤肉的秘方可是她总结好多美食家的经验，结合刘连贵的家传配方，再加上她反复试验，精确配比。
为了做出更好的味道，她试验了无数次，舌头都麻了。这些兔子是泽泽的朋友，泽泽都能含泪吃下一大碗，到男人这，评价就“一般”。
方东铎很是平静地重复说：“很一般。”
“一般你就别吃了，这兔子腿，喂院子里的旺财还能对我摇摇尾巴。”柳翠翠冷着脸想夺下男人手里的兔腿，打算喂狗。
咦~没拽动
我再拽。那兔子腿就像是焊在男人手上一样，纹丝不动。
柳翠翠恼了，两只手去掰男人的掌心，她就不信，自己两只手，掰不过他一只手。
她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愣是没
掰开，指腹摸到男人虎口处的一道旧伤，她动作一顿，微微眯了眯眸子：“那天晚上是你？”
方东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猜？”
“猜个屁，把我家毯子还给我。”柳翠翠恶狠狠说，她那一个月为了偷猪的事情担惊受怕，就是怕那人去告密。
“我现在去跟生产队队长说你偷猪，应该也来得及吧？”方东铎眯着眼睛，威胁说。
“你去呀，你以为你摘得干净吗？那几头猪是你帮我处理的，咱俩现在是穿一套裤子的，谁也别想跑。”柳翠翠冷嗤一声，她偷猪是干得不地道，就算要死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方东铎怒气冲冲瞪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善，黑着脸甩着袖子离开了。
柳翠翠看着重重晃荡的破旧木门，一头雾水，喃喃自语：“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他不懂吗？”
想到方东铎没上过学，应该不懂这么文绉绉的东西，穿一条裤子？怎么想想有点羞耻，方东铎那大长腿，他的裤子穿在自己身上会不会太长？
她穿方东铎的裤子，方东铎穿什么？光着……
打住！
柳翠翠及时叫停了自己越来越不正经的思想，开始专心腌制兔肉。
方东铎从柳家出来攥着口袋里的15块钱和粮票，朝柳家村走去，他过去的时候王杜娟正在院子里补衣裳。
针线筐里是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王杜
娟身上的衣服也好几个补丁，方东铎的眼神不经意扫过堂屋，地面上还零散放着几个缺了口的碗盆。
应该是昨晚下雨，房顶漏雨，用来接雨水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王杜娟一个寡妇，家里没有壮劳力，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方东铎眸子微动，掏出口袋里的钱和粮票：“我是来还钱的，这是15块钱，这是15斤粮票。”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王杜娟似是不敢相信，掐了掐自己的后腰，果然不是在做梦。
“你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我钱和票？”
方东铎点点头、
王杜娟大喜，她因生了一个柳翠翠那样名声极差的女儿，平时在公社里没少被那些女人挤兑，在人前从来挺不直腰杆子。
现在好了，不说钱，就说这15斤粮票，足够公社的女人眼红大半年的了，这些还是金贵细粮票。
而且每个月都会给，这种事情，王杜娟做梦都不敢想，结果确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你没骗我？”
“嗯嗯，直到还清你500块钱。”方东铎俊逸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都晌午了，要不吃了中午饭再走。”王杜娟见了钱，对方东铎的态度明显热情不少，这可是财神爷，摇钱树。
他自然是听得出这只是客套话，摆摆手拒绝了，转身往外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摸到了手里的一尺布票，犹豫了一会，抬脚
往回走。
“那流氓犯给你这么多东西，你闺女跟她好上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闺女能看上他，他可是流氓犯，我闺女跟我说了，她就是玩玩，先从他身上捞点好处再一脚踹了。”
“你闺女要是不给点啥，他能那么听话？”一个胖妇女不冷不热说，暗指柳翠翠和方东铎滚到了一起。
王杜娟冷嗤一声，很是直白：“我闺女长得好，用不着跟男人睡，大把的男人上赶着讨好她，不像是有些人，闺女长得丑，找不到男人，都20了，还在家窝着呢。”
“我呸！”那胖妇女冲王杜娟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
王杜娟很少能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候，仰着脸，鼻孔朝天，接着说：“我闺女的魅力大着呢，看到这布票了没，前天丁家那小子塞给我的，我闺女才看不上流氓犯，翠翠当他是一条听话的狗而已，这不就巴巴地上来送钱了。”
方东铎立在墙根处，眸子微微一缩，眼底有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哥。你要不歇歇，你劈一上午的柴了。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在翠翠那吃饭，不怎么开火的，这些柴能烧好久了。”方东雯指了指堆成小山一样的劈柴。
她觉得小院子的气氛好似一下子沉闷到了极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缩了缩脖子问：“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方东铎的脸像是飓风来临之前的天空那样阴
森可怖，淡淡瞥了方东雯一眼，毫不留情地起身将劈好的柴火，放进厨房。
方东雯撇了撇嘴，现在她哥就是个火药桶，惹不起她躲得起，攥着2毛钱，去村口的方向等走街串巷的货郎，打算买几根针。
等货郎的时候刚好碰到同村的赵东林，他是镇上邮局的快递员，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旧自行车。
后座两侧放了两个铁筐子里面装的是包裹，还有一些信件。
“方东雯，有柳翠翠的包裹，你给她捎回去吧。”刘根生从自行车上下来，在铁框子里挑挑拣拣，拿出来一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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