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铎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柳翠翠的脑袋突然悬空，脖子抽筋了。她歪着头，揉着脖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方东铎：“电影还没放完，你不看了吗？”
方东铎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拄着拐杖，往出口的方向走。
放映室的灯光很暗，地面上还有电线，方东铎又拄着拐杖，刚治好的腿，万一再摔出个好歹来，方东雯又要到她面前哭鼻子抹泪了，柳翠翠想想就头疼。
她只得跟在方东铎身后，生怕他摔了：“小心点，脚底下有电线。”柳翠翠开口提醒。
方东铎抬脚避开了电线，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嘴角扯起讥讽的笑。
柳翠翠：……为了方东雯，我忍。
“上车吧！”柳翠翠很是不计前嫌，在路口拦了一辆人力车，人力车是用自行车改装的，车上可以坐两个人。
“用不着你假惺惺。”方东铎拄着拐杖，看都没看柳翠翠一眼，就往医院的方向走。
电影院和医院距离不远，想着能省一个是一个，她也没坐车，跟在方东铎的后面。
男人似乎很生气，那拐杖恨不得将柏油马路给戳一个洞洞。柳翠翠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方东铎为什么生气。
是电影不好看？
还是因为那个胖售票员骂他是跛子？
或者是中午在医院里没吃饱？
方东铎回到医院，就把布帘子给拉上，直到柳翠翠睡着的时候，也没见他从里面出来。
……
柳翠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日头已经老高了。
那帘子还是拉上的，按理说这个时候方东铎已经起床了。
难不成是生病了，要知道方东铎这男人是将“劳动”这两个字给刻进骨子的男人，根本不存在赖床的可能。
柳翠翠唰地一下子拉开布帘，就对上方东铎那双深邃锋利的眸子，手里还拿着一只长耳朵的毛绒兔子，在往兔子耳朵里面塞颗粒棉。
“你接着忙~”柳翠翠讪讪地将帘子给他重新拉上。
柳翠翠起得晚，错过了早饭，她又懒得去外面吃饭，大夏天的，一出门回来就热得一身汗。索性躺在床上等中午饭。
12点食堂中午准时开饭，11点55柳翠翠就收拾好，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食堂吃饭。
“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柳翠翠站在门口对方东铎说，她怕方东铎又去喝那免费的清汤。
“不用。”凉薄的男音从布帘后面传来。
柳翠翠翻了个白眼，没管他，回来的时候，还是给方东铎带了一份蒜薹肉丝炒面，还特意叮嘱打饭的大师傅多加面。
一碗炒面要6毛钱，柳翠翠想着方东铎刚做完手术，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还给他3毛钱买了一个卤鸡腿。
“饭菜我放在外面了。”柳翠翠对着布帘喊了一句。说完就去找小护士聊天去了。
柳翠翠跟几个小护士插科打诨，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一转头看到了林易水。
她挑眉，凑到他跟前打听：“林医生，
我听人说你去相亲了，怎么样，哪家姑娘？漂亮吗？”
“没你漂亮。”林易水眯着眼睛笑着说。
柳翠翠啧啧嘴：“想找比我漂亮的女人，恐怕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她仰着头，很是自信地说。
一旁的小护士打趣说：“要我说呀，翠翠姐，你和林医生凑活凑活得了，你看你俩多有夫妻相，眼睛多像。”
“我可不愿意凑活，追我的女人多着呢。”林易水说完还嫌弃地看了一眼柳翠翠。
“我怎么就那么稀罕你呢，每天光是看着你这张帅气逼人的脸，我就是喝凉水都是甜的。”柳翠翠阴阳怪气说。
林易水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
一墙之隔的方东铎冷嗤一声，拄着拐杖，坚定地将饭盒里的菜倒垃圾桶里。
医院食堂打饭，都是自己带餐具过去的，他的餐具被炒面占着，没法喝粥。
柳翠翠走进病房，看到垃圾桶里的饭菜，眼神冰冷，这个时间点，方东铎八成是去食堂了，她抄起自己的饭盒，去食堂找方东铎。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大米饭上盖着厚厚一层红烧肉，打饭的师傅看她长得漂亮，还给她的饭上浇了不少红烧肉的酱汁。
就这么大大咧咧坐到了方东铎的对面，方东铎抬眸冷冷看了她一眼，低头接着喝粥。
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柳翠翠咬着筷子头，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深深的无力感，觉得
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幼稚。
方东铎连喝了3碗粥，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柳翠翠站起来，拦住他。
“有事？”
柳翠翠看着眼前这张冷漠疏离的脸，想到垃圾桶里的饭菜，她心头窜起一股怒火，一些不合适的话脱口而出：“这个都月底了，什么时候还钱，还有粮票。”
方东铎沉默了一瞬，喉结滚动：“我不会赖账的。”
说完留给柳翠翠一个洒脱的背影。
柳翠翠瞥了一眼铁皮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过了，方东铎现在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粮票呢，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封建时代，迫害穷苦百姓卖儿卖女还债的杨白劳。
她想追上方东铎，说粮票不着急还，可方东铎虽然走得快，等她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回到病房，那帘子已经拉上了。
“咳咳~”柳翠翠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唰啦~”帘子从里面拉开。
“这里面是二十四块6毛，剩下的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男人的宽大的掌心里堆放着一堆毛票，这些都是他打饭、刷碗、叠床单、缝玩具，一分钱一分钱攒的，甚至都舍不得吃饭，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柳翠翠有些于心不忍，她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你这幅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是用来哄其他男人去吧，别在我这浪费感情，毕竟我不是城里的工人、也不是什么营长、更没有一个当院长的爹
。”方东铎看柳翠翠迟迟不接他的钱，以为她是嫌弃钱少。
将钱收回来，冷笑一声：“你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做什么，我一个流氓犯，早就榨不出什么油水了，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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