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宫,宣武门。
今天是胤都诸多世家修者,进入藏龙谷地的日子。
这批被选中,前去探寻神迹仙缘的青年才俊,一个个身份显赫、天资纵横不说,其内更是包括,皇室诸位长公主未来的夫婿。
为表对他们的看重,晁太后特意下旨,许长公主们,送这些才俊出胤都城门。
现下日头正好,诸位长公主登上城楼,目送诸君远去后,便折返回宫,在这宣武门处落了辇。
这些个公主啊,虽说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皇室之中少有真情,她们素日里处得也不算亲昵。
所以下轿站定,她们照规矩跟嫡公主道了个万安后,就准备径直回宫,静候各自贵婿的佳音。
可谁知,还没人来得及开口告辞,近些日子以来脸蛋愈发圆润的懿公主,却破天荒地提议道:“诸位姐妹,今天左右无事,大家不如去熏姐姐那儿,鉴赏鉴赏画仙的真迹如何?”
懿公主这个人心性单不单纯,谁也没能看明白,可她贪不贪吃、爱不爱惹事,诸位公主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就她平日里的表现而言,大家对她的评价只有一句话――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这样一个小吃货,竟然主动提出要去鉴赏名画?
真是稀奇啊!
妍公主和兰公主对视一眼,都猜不出来,懿公主到底想干嘛。
宛公主站在懿公主旁边,偷偷瞥了瞥嫡公主,见这位嫡姐面色深沉,心里禁不住有些打鼓。
上一次她们应嫡公主之邀,约好同去安宁殿前席藁待罪,奈何妍公主和兰公主却联合其他公主,共同摆了嫡公主一道,叫嫡公主的计划胎死腹中,还被晁太后禁足了数日。
打那次以后,诸位公主便有意无意地躲着嫡公主,更是不肯再踏入漪澜殿半步,生怕嫡公主秋后算账,找她们的麻烦。
好在嫡公主似乎知道轻重,事/后非但未曾整治她们,甚至就连一句申饬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诸位公主心里就越不安。
一边担心嫡公主的表现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边又对这位嫡姐,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愧疚。
是以,她们对懿公主此时的提议,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趣。
“我记得懿妹妹最爱糕点美食,怎的今儿个,却对画仙真迹感兴趣了?”
兰公主率先出言,想探探懿公主的口风。
妍公主紧随其后,看向了熏公主,笑道:“这些年来能够被称作画仙的,只有东域的陈元陈大师。
“想来这画仙真迹,是文定侯爷送给熏妹妹的吧?”
妍公主眼珠子一转,笑得愈发明艳,“姐姐我都不知道,妹妹是几时有了这样的好东西。没想到懿妹妹,却早早就得知了呢!”
闻言,熏公主垂眸敛眉,云淡风轻地回复道:“画仙的《雪梅图》,确确实实是文定侯送给妹妹的,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罢了,妍姐姐未曾听说过,都要怪妹妹小气,不曾邀请诸位姐妹共同品鉴!”
“这算哪门子小气!侯爷送的东西,对妹妹来说,自然是最珍贵的。”
兰公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抿唇道:“姐姐只是奇怪,懿妹妹的消息,怎么这样灵通?”
熏公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到了谈婚论嫁的关键时刻,却突然成了晁衡和洛与伦竞相追逐的对象。
这样的好手段,叫诸位公主不得不佩服。
也由此,她们早就给熏公主,打上了心机小白莲的标签儿。
有了这么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妍公主和兰公主,可不敢小觑了熏公主。
这不,懿公主这丫头,莫名其妙就和熏公主走到一块儿去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会熬制迷魂汤,竟能把人唬弄得神魂颠倒的!
熏公主知道她这些姐妹,平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的,遇事但凡有一丁点儿疑虑,便会揪住不放,想要一探究竟。
所以她只得笑看了懿公主一眼,打趣道:“莒家公子素爱丹青,是胤都城里有名的画道妙手,洛侯爷送这画给我的时候,就说莒公子找他谈了几回话,每每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熏姐姐……”
懿公主满面羞红,嗔怒道:“谁说我是为了他呀!”
妍公主等人见状恍然,不由得都掩唇而笑,宛公主更是羞她道:“是是是!你呀,不是为了他,是为了看情敌!”
“情敌?”
懿公主一脸懵逼,宛公主“扑哧”一笑,点指她的鼻头道:“莒公子爱画,那画仙真迹可不就是你的情敌?”
“哎呀!我……”
“哎呀什么?难道不是吗?”
“要我说啊!懿妹妹这是为了自己!”
“怎么说?”
“你想呀,莒公子若是得了画仙真迹赏玩,日后画技更进一步,可不是能更好地为懿妹妹作画么?”
“没错啊!往后再给彼此都画个小像,那就不论走到哪儿,只要想念对方了,都能睹画解相思!”
“是极是极!”
诸位公主笑作一团,懿公主索性也不害羞了,看着熏公主直接说道:“那就说好了,今天赏过画后,熏姐姐可要把《雪梅图》借给我!”
“好好好!那诸位姐妹,不如就去我那儿闲坐一番?”
熏公主蛾眉轻挑,看向了嫡公主那边,“嫡姐,你最爱陈元大师的画了,妹妹本该早日邀你品鉴,只是你近来总闭门谢客,今天可不许再推拒了!”
嫡公主淡淡地看了熏公主一眼,只听懿公主道:“是呀!嫡姐以前可喜欢陈大师的画了,想来如今已经急不可耐了吧!”
如果说嫡公主推崇苏大学士之事,因为碍着晁太后不喜而未曾大肆宣扬,那么她欣赏陈元画仙画技这一点,就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晁太后是为后为君之人,不喜欢苏大学士这种犯颜直谏的名士之作,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陈元画仙醉心画道,对朝政民心没有半分威胁,嫡公主就是再怎么追捧他,晁太后也是听之任之的。
再说了,皇室嫡出的公主爱画,传到士林民间,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懿公主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嫡公主也便笑道:“既然姐妹们兴致好,那就一块儿去看看吧!”
“是!”
嫡公主都开口说一块儿去了,其他公主也就推脱不得,只能齐声应是,然后去了漪澜殿偏殿。
熏公主嘱咐婢子们上茶,又唤了贴身侍女去拿画,带着诸位公主,围在了一张方桌边。
“诸位姐妹请看――”
不多时,几个婢女便将画仙的画卷展开,一株栩栩如生的白梅登时映入眼帘,隔着画纸都传来几分清冽之气。
“啊……”
饶是诸位公主都是见过世面之辈,如今骤然观这《雪梅图》,也不免发出了一声低呼。
“这、这竟和真的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画仙真迹啊!”
“都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到了画仙笔下,这梅花儿啊,是白也不逊,香却更胜啊!”
“不错不错,看着这梅花儿,似乎都有一股暗香扑面而来!”
“姐姐们快看!这儿还有字呢!”
懿公主兴冲冲地指着画卷一侧,小声将之读了出来,“游兴阑珊不还家,看罢落花看梅花!”
“呵呵,许是画仙有感而发!”
妍公主看着这画,目露羡慕之色,“画仙真迹难得,文定侯爷当真是有心!”
兰公主也接口说道:“画仙是东域名士,也须得洛府这样的名门望族,才有本事收藏画仙真迹啊!”
熏公主避开她们这话题,感慨道:“看罢落花看梅花,画仙这份儿超然的心境,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是啊!百花开败,游兴阑珊,本是‘自古逢此悲寂寥’的时候,可画仙前辈却不以繁花落尽为忧,反倒是期待着梅花凌寒。如此旷达,真叫人钦佩!”
“这有什么好的!”
懿公主瘪了瘪嘴,“宁愿流连看花也不回家,这样的男人啊,只适合摆在神龛里膜拜,可万万不能结为连理的!”
她这话说得有趣儿,兰公主便道:“你呀,只要夫君日日陪你吃这吃那,你就觉得人家千好万好了!”
“这可不是千好万好么?”
“那你还要替莒公子借画?”
“他成全我的喜好,我自也要为他着想!”
兰公主摇了摇头,复又看向那画,语气中透着几分遗憾,“画仙名不虚传!只可惜他去世太早,不然以他的画道造诣,或可称作‘陈子’,与诸贤并列流芳!”
集一门学问为大成者,可称作“某子”,古有圣贤诸子,如今却已成为绝响。
纵然这画仙陈元有称子之姿,可终究没有臻至那种境界。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百家诸子,那个不是本事高绝之辈?
“陈元称不了子,做不了圣贤,也只怪得了他没这份气数!”
嫡公主讥笑一声,随后摆了摆衣袖,“以前只听闻画仙是画中圣手,原本心中也是极为仰慕的,但今日一见他的真迹,这梅花也实在寡淡,想来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
诸人未料,一向欣赏画仙的嫡公主,今日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都愣住了。
嫡公主见她们一个两个地不说话,冷哼道:“怎么?你们觉得这画很不赖?”
妍公主正对着嫡公主,此时避开了她的目光,心中暗道,这不是要借题发挥,找回席藁待罪那件事的场子吧?
熏公主身为主人翁,只好出来打圆场道:“嫡姐应该是心里期望值太高了,这才不免有些失望!”
一个人对一样东西的期望值越高,到最后也就越容易失望。
反倒是心里没有存念想之物,只消它到了一定的水平,也不须好到极致,便会觉得它十分不坏。
有熏公主这句话,嫡公主面色松动了些许,耸了耸肩,道:“就是这样!那些吹捧画仙的话我听多了,还以为他的画天上有地下无呢!”
懿公主眨了眨眼,也跟着说道:“这话我记下了,回头也和莒家哥儿说说!”
“呵呵……”
其他公主尬笑几声,懿公主便又道:“呃……其实这也挺正常的,我有时候听闻宫外的某某小吃如何如何美味,缠着莒家哥儿去吃过后,倒也时常觉得失落呢!”
“罢了!诸位妹妹若是喜欢,那就在这儿多待会儿,本宫身上有些乏了,便不在这儿逗留了!”
嫡公主搭着侍婢的手,扶着步摇出了偏殿,往她自己的寝殿行去。
这一场赏画之行,怎么看都有些不欢而散。
“哎呀,我这才想起,自己宫里还有事呢!”
宛公主第一个出言准备离去,结果却听殿外有人来报,“长公主殿下!藏龙谷地那边有消息了!”
听了这话,嫡公主脚步一顿,停在了庭院内的合/欢树下。
其他几位公主也纷纷走了出去,想知道究竟有些谁入了藏龙谷地。
那地方非有缘者不得入,若是自家夫婿没能进去,那可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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