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公主怒极的面孔,在无光狱火把的映照下,显得颇为狰狞。
紫芹把玉板递到簌公主手中,故意高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无光狱特制的玉板,其上刻有雷电阵纹,用以掌嘴还附带雷击的刑罚!”
簌公主妍丽的双眸微微抬起,看着洛与伦那倔强的脸庞,慢慢扬起了手里的玉板。
“洛大夫,本宫最是仁慈不过,如果你愿意向本宫认错,本宫今日就放过你!”
洛与伦眉峰乌黑如墨,双眼冷冽,直视着簌公主,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打算。
簌公主最不喜洛与伦这样的眼神,声音顿时冷沉下来,“掌嘴你不怕是吧?”
洛与伦仍旧不答,簌公主则瞥了紫芹一眼,“紫芹,十指连心,本宫决定先断他这双手!”
“公主放心,奴婢这就让他们准备刑具。”
紫芹和狱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人正要转身去取拶指,好让簌公主能够,对洛与伦的手指施刑。
这无光狱的拶指,其实就是夹指板,不过它像掌嘴的玉板一样,其上也刻画有阵纹,能够带给受刑者双重的痛苦。
就在这时,无光狱门口有狱卒跪倒在地,高诵道:“熏公主万安!”
“六妹?”
簌公主没想到,这时候居然会有人来无光狱,一时有些惊慌失措。
洛与伦说的没错,她对谏议大夫滥用私刑,倘若此事被捅到朝堂上去,她怕是难逃责罚。
甚至由于她是宁圣母的亲女,这件事传扬出去,怕是更会坐实,宁圣母祸国妖妇的名声。
不过旋即她又镇静下来,如今大胤古朝的陛下,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她有什么好怕的?
熏公主其人,左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母妃早亡,母族衰微。
这个皇妹,即便是先帝在时,簌公主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
“三皇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熏公主长发如瀑,面容明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透着聪慧与温婉。
她拖着逶迤的裙摆,一步步走到簌公主身前,半分骄矜气未显,万缕温和息乍现。
洛与伦抬眸去看她,只觉无光狱被春光包裹,一切血腥与污秽,都被一泓清水洗去。
簌公主臻首轻抬,对熏公主的问话不置可否。
倒是一旁的紫芹福了福身子,笑道:“熏公主万安!簌公主殿下也是堪堪来此,刚想和洛大夫谈话呢。”
紫芹这话简直就是在哄三岁小孩,可是她却笃定,熏公主不会质疑,更不敢提出质疑。
胤宫中的人拜高踩低,最懂的就是明哲保身的道理。
熏公主内无帝宠可依,外无母族可靠,能安然活到今天,只有凭借自己的谨慎小心。
果然,熏公主面色不变,只是看向了洛与伦,轻声道:“我是奉母后之命,到这儿来看望看望洛大夫。不曾想,刚巧碰上三皇姐也在这里。”
“奉母后之命?”
簌公主神色一凛,随后淡淡说道:“既然六妹是奉母后之命来此,那本宫就不在这儿多留了。”
熏公主侧身一退,微微屈了屈膝,道:“三皇姐慢走。”
簌公主点了点头,搭着紫芹的手,看了周遭的狱卒一眼,见到他们面色如常,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可恶!那老妇和幽清影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
“她居然这么快,就派人来慰问洛与伦了!”
簌公主走出无光狱,恶狠狠回头看了一眼,对晁太后的举动很是不满。
洛与伦入狱许久,钟粹宫那边从来没有关照过。
偏偏幽清影一来一去,晁太后的态度立马就转变了。
这叫簌公主心头,微微察觉到了不安。
幽清影如今在民间士林,有着圣贤传人的美誉,而且她还背靠嬴家和征远大将军府。
如果她出面支持母后派,这对宁圣母和簌公主来说,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其实簌公主心里很明白,自从宁圣母下旨,将洛与伦打入无光狱那一刻起,幽清影那边,基本上就不可能被拉拢了。
宁圣母不是短视之人,可她仍旧做了这样的决定,其背后必定有她的思量。
只可惜簌公主看不懂,所以她现在才觉心头惶惑。
紫芹脸色也不好看,但她还是安抚簌公主,道:“公主尽可以放宽心,太后也不过只是,随意指了个庶出公主,叫她来看望洛与伦。想必,这也就是做做面子功夫罢了!”
紫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簌公主甩开她的手,自己往仙居殿走去。
紫芹自觉失言,只好低下头,快步追着簌公主而去。
无光狱中,簌公主离开之后,熏公主对周遭看守的狱卒道:“本宫奉太后懿旨,有要事与洛大夫相商,你等且将洛大夫放下来。”
“是!”
无光狱的狱卒都是聪明人,簌公主是主子,熏公主也是主子,他们谁也不会得罪。
风水轮流转,谁又能保证,熏公主哪天,不会把簌公主踩在脚底下呢?
洛与伦从刑架上下来时,挣脱了狱卒的手,撑着刑架勉强站立,自有一股高洁气度。
“尔等退下吧!”
熏公主捏紧了裙角,又吩咐狱卒们退下。
洛与伦修为被封,狱卒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纷纷离开了这里。
等到左右无人了,熏公主才抿紧了嘴唇,走到洛与伦身前,啜泣道:“洛哥哥,你受苦了!”
洛与伦想伸手替少女揩去泪水,但碍于自己满身血污,只能出言安抚道:“无事,簌公主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熏公主咬着下唇,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灵丹,递到了洛与伦身前。
“你还是先服下这枚丹药,好好调息调息再说吧!”
洛与伦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接过那枚丹药,放入了嘴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道道药力灵流,在洛与伦体内流转,让他的气色好了不少。
熏公主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心疼地看着洛与伦。
“公主殿下,你多次假托皇太后的名义,到此处来看我,今日被簌公主撞破,会否连累到你?”
原来,熏公主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无光狱看望洛与伦了。
早在洛与伦入狱之初,她便借着晁太后的名义,来这里探望过洛与伦。
后来簌公主滥用私刑,熏公主更是屡屡来此暗送丹药。
无光狱的狱卒,虽然纵容簌公主乱来,却也不敢真叫洛与伦死在这里。
所以对熏公主的举动,他们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熏公主每次来,都借用了晁太后的名义,这些狱卒便愈发不敢拦她。
谁都知道洛与伦是幽清影的表弟,而幽清影是圣贤传人,而且还是嬴家未过门的儿媳。
因为有着这层关系在,狱卒们并不怀疑,晁太后会派人来关照洛与伦。
只是晁太后不想声张,狱卒们自然也不敢,将这件事报告给簌公主和宁圣母。
这是底下人的生存之道,给所有的主子方便,往后若是出了问题,自然也会有主子担待。
而熏公主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敢假借皇太后之名,到这无光狱中来,看望一下洛与伦。
胆大而又心细,说的就是熏公主了。
可是今天熏公主,坏了簌公主的兴致,还在簌公主面前假传懿旨。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洛哥哥放心好了,今天熏儿来这,是真的奉了皇太后的旨意。”
“嗯?”
洛与伦眉峰一蹙,随后明白过来,“是因为清影表姐的缘故?”
熏公主臻首轻点,“你那表姐真是能人,便是皇太后也要百般拉拢。
“昨日她出宫之后,皇太后便吩咐嫡姐,让她来看看你。
“可是嫡姐性子惫懒,我便主动请缨,替她来了这儿。”
洛与伦微微摇头,叹息道:“是我连累表姐了!”
熏公主默然,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今天我来这儿,可以替洛哥哥带封信出去。
“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家人,都可以写下来。”
洛与伦垂下头,“我没什么要说的,你替我回绝皇太后的好意吧。”
熏公主眸光微闪,“嫡姐就是知道你这倔脾气,所以才不愿意来。”
洛与伦慌乱抬头,急忙忙问道:“你明知此事,却还主动来此,就不怕事后遭到迁怒吗?”
熏公主睫毛扑闪几下,故作委屈地说道:“我以为我来,洛哥哥会给我面子的。谁知道,是熏儿自作多情了!”
“公主殿下,我……”
洛与伦本来靠着刑架,适才激动之下,拉动了伤口,此时已经站不稳了,贴着刑架往地上滑去。
“洛哥哥!”
熏公主看得心焦,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就抱住了洛与伦。
少女发间淡淡的香味,刺激着洛与伦的嗅觉,在这无光狱中,他已经好久没闻到,这种叫人心旷神怡的气味了。
洛与伦有些失神,熏公主却反应了过来,忙扶着洛与伦盘膝坐好,随后便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洛哥哥,这封信你写与不写,其实都改变不了什么。
“既然如此,你何不将自己的处境,说与你的家人们听?
“这样一来,也好叫他们心中有数,不必盲目地为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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