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赈灾一事往往在开头最难,一旦过了前中期,便也意味着大局基本已定。
当然这仅限于人祸的情况下,若是天灾则另当别论。
而如今千钰城内的赈灾,已经进入到了中后期的阶段。
其实这一次的灾祸,虽然席卷的范围极大,牵扯到了十数名无辜的百姓,但真要处理起来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只需要保证足够的秩序,以及粮食等等物资充足,便足以稳定下来局势。
唯一需要担忧的地方,便是可能出现的民变以及瘟疫等。
不过大渝王朝开国近八百年,一直都算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想要出现民变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瘟疫的话,如今城中遇难百姓的尸体,都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一些预防措施,以及每日熬煮的汤药。
就算真个发生了瘟疫,钱霓裳也自信明心轩,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压制下来,使其无法在百姓之中扩散开来。
而被压制住的瘟疫,想要消除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此情形之下,留给县衙中那群老爷们的机会,的确是已经不多了。
若他们现在开始,拿出所准备的所有物资赈灾,倒也还能捞到一点名声,甚至是些许的功德。
只是别说钱霓裳了,就连对郡城不怎么了解的纪源,都不相信这群人会这么做,就算到了最后时刻,他们情愿空手而归,也绝不会拿出半点的物资。
说起来可能很残酷,但是在这些大人物的眼中,寻常百姓的命,甚至比不上他们手中的几两银子。
若非如此,当千钰城遭遇血祭,城中已有数万百姓遇难时,便不会苦苦等不到郡城的赈灾,反倒是在明心轩有所行动后,才争相恐后的赶来争夺利益。
“希望他们真的能安静一些,千钰城的百姓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难了。”
纪源叹了一口,眼中忽有一道厉色闪过。
若是真有人不安分,那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和十数万百姓的生命相比较,一群从郡城来的老爷而已。
杀了也就杀了吧。
他还就不相信了,以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在没有三境高手坐镇的情况下,县衙里的人还真能抗的住?
当然真要是动起手来,自然是不可能有说的这么轻松,但想要在众人之中,寻上那么几个跳的最起劲的下手,倒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连谋划了三百年的沈浪,以及其手下的诸多棋子,都被他们一一斩杀了,县衙中的那群人,就算来自郡城内的各大势力,又能强得了多少。
更何况若是本身修为高深,手段强很无比,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能被各自背后势力,丢到郡城中坐镇的,基本都是此生进境无望,或是寿元无多之人。
“对了,东家你认不认识器道大师?”
一想起沈浪,他便想起了其留下的法宝。
那座七层魔塔的品相极为不错,若是能洗尽其中的魔气和冤魂,倒也不用放在山河袋中吃灰了。
只是想做到这一步,至少也得是一位器道大师才行,但这般人物之稀少,甚至比丹道大师还要优胜几分。
“明心轩之中,便有归属我钱家的器道大师,平日里便坐镇郡城内。”
钱霓裳转身看来,倒是瞧不见有半点疑惑:“我原以为,你时想将那件魔宝卖掉,或者换成其他法宝,没想到你是想自己用。”
关于纪源手中的法宝,本就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清楚知道的。
不过却不曾想到,他竟然会想着留下来自己使用,而不是将其卖出去,或者换成其他东西。
要知道,强行洗练一件魔宝,将其化作仙道修士可用之物,其所需要耗费的钱财,便已经相当于半件法宝了。
而这其中还要算上器道大师的酬劳,以及洗练魔气之后,将要修补替换进去的灵材,这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终归是故人遗物,若非必要的话,还是想留在身边。”
他苦笑一声,眼神有些怅然。
抛开沈浪做下的诸多错事和罪孽,两人相处的那些年中,他的确是受了对方的不少帮助,彼此之间的交情也极深。
若是可以的话,他自然是想将这件法宝留在身边,不仅可以当做一个念想,更可以增添一份底牌。
“等此间事了,你与我一同返回郡城,到时候便请这位大师帮忙炼制即可。”
钱霓裳倒也干脆,一口便是答应了下来。
甚至还出言许诺,这位器道大师出手的报酬,以及洗练魔气所需的消耗,都算在她的账上,纪源只需要准备填补的灵材即可。
毕竟洗练法宝原本的行属等,并不是毫无消耗的,所分离出来的部分,需要有新的材料填补进去。
这也是为何必须器道大师出手,方才能够成功洗练一件法宝,寻常的器师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话说你还想在这里,喝上多久的灵茶?”
钱霓裳眼皮一抬,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闻言,纪源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神色自然的放下茶壶,饮尽杯中的灵茶后,方才起身告辞。
他在走出房门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已经是装满灵气的肚子,随后气定神闲的走下楼,穿过大堂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此时赵月白与江河两人,依旧在专心致志的炼丹,这段时间一来,他们的丹术提升的极快,唯一欠缺的只是对药材的熟知,以及相互之间的药理。
不过这方面的积累,以两人的天资倒也无需担心,只需要多花费点时间便可。
以纪源的估计,或许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他们应该能摸到丹师的门槛,至于是否能顺利迈过去,就看各自在这方面下的苦功了。
观看了一会儿,他也没出声打扰两人炼丹,转而走进另一头的房间内,盘膝坐在床上。
如今城中的赈灾,已经稳步进入到中后期,再加上先前炼制的丹药足够多,自然便不用像最开始时那般急迫。
而现在该做的也都做了,一时间反倒变得清闲了起来。
稍微沉吟片刻,纪源便闭上了双目,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部道经虚影。
在这本书籍的封面上,‘玄天道经’四个字古朴无华,却又仿佛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辉。
玄天观传承的这本道经,相传乃是脱离九玄门,在外自立门户的那一位祖师爷所创,花费了其一生的时间,方才将其逐渐的完善起来。
整部玄天道经除却总纲心法外,还分为‘道法’与‘剑诀’两个部分,皆是直通金丹之上的无上法门。
两个部分无高低之分,道法卷讲究一法通、万法通,世间一切法、尽在我掌中的路数,修炼到高深境界后,天地万法信手捏来。
玄天观的初代祖师,虽然剑道高绝一方,但在道法上的成就更高,与人斗法厮杀之时,举手投足间便是无尽术法齐出,并且环环相扣找不出任何破绽。
也正是凭借着一手万法归宗,这位初代祖师硬是在整个水云洲之中,闯下了一个偌大的名头,甚至险些登临一洲道主之位。
而另一部剑诀,更是由一位惊才艳艳的三代祖师所完善,其凭借着一柄本命飞剑,以金丹之身横击大能者,甚至差一点便将其击杀。
若是论大渝王朝内的剑修传承,此剑诀纵然称不上第一,但也至少是前五之列了。
一本道法卷,一部剑诀,便是玄天观的根本传承,修得其一便能远超同境修士,若是凝成金丹更可堪比大能。
若非三百多年前,玄天观众祖师遭逢打劫,一个接一个身死道消,恐怕如今的道观早已成了大渝王朝的国教了。
此时,纪源在略作停顿之后,便将心神放在了其中的剑诀上。
这部剑诀之中,详细记载了玄天剑的铸造方式,以及后续温养的所需之物,可谓是十分的详尽了。
而与寻常剑诀有所不同,玄天剑诀的修炼方式,并非是完全在于一柄本命飞剑的温养上,更多侧重于修炼者的剑意。
甚至其中还有三代祖师所留的叮嘱,若想将此剑诀修炼到高深境界,便一定要分心同修道法卷,只有真正领悟玄天剑意,方才能算是剑诀大成。
“这位祖师倒也奇妙,别人专注本命飞剑,不断磨砺飞剑锋芒,他却更在乎剑意的领悟。”
参悟许久后,纪源没忍住在心中感慨一声。
世间剑修多是注重飞剑的温养和磨砺,追求那一剑破万法之威,纵然是有所领悟剑意,但所谓的也不过是尽可能增加飞剑的杀力而已。
但在这位三代祖师的眼里,剑意方才是一位剑修的根本,至于本命飞剑虽然一样重要,可却又没有那么重要。
“飞剑毁了再造便是,唯有剑意万劫不灭,与身长存!”
纪源喃喃低语一声,心中忽然便频生诸多感悟。
对于剑修而言,飞剑重要吗?
那当然是无比重要的,只是相比于自身领悟出的剑意,哪怕再如何与飞剑性命交修,也终究只是一件外物。
这种观点,倒是和纯粹武夫有异曲同工之妙。
威能再如何强大,甚至与自身道途紧紧联系在一起,可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反倒是剑修领悟而出的剑意,不论飞剑换了多少柄,甚至一身道行修为散尽,却也依旧存在于魂魄之中。
所以玄天剑诀的根本核心,便是在自身充沛的剑意,不求那一剑破万法,只求万物崩坏之后,尚还有一道直冲云霄的剑意存在。
所谓的问道长生亦是此理,修士苦修大道数百上千年,为的不就是一朝成仙,纵然天地崩毁,我身依旧与大道永存。
而纪源的观点,倒是与这位三代祖师十分相似,在他看来不论是怎样珍贵的法宝灵物,都不如自身的修为来的靠谱。
只是修行剑诀,却还需要分心同修道法卷,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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