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想要拿出这批灵石?”
钱霓裳目光一闪,瞬息便恢复了神采。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谈生意,还要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自小在钱家的熏陶下长大,数额越庞大的交易,便越令她振奋精神。
见此一幕,纪源嘴角忍不住一抽,心里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似乎对方一直在等他开这个口?
“拿是肯定要拿出来的,总不能一直捂在手里头。”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就是看东家能拿出什么来换了。”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再说两人之间的交情,也还没有深到价值百万多两白银,能够拱手送出的地步。
总不至于他当了个特等供奉,便要反送出自己的家底吧?
对此,钱霓裳倒是并不意外,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便问道:“你需要什么?”
这场交易取决于对方需要什么,而不是她有什么,真要说起来的话,此事虽然是个天大的麻烦,一个不慎便会引来灭顶之灾,但又何尝不是一场机缘?
只要能够吃下这批灵石和灵币,钱家便能立即多增半口气,至少也能争取一二十年的喘息时间,更能令她扫清眼下的阻碍,得到足够多的功德破境。
赈灾一事表面上看吃力不讨好,实则背后的利益丰厚到难以想象,不然郡城中那么多势力,也不会争相来到此地。
“要的也不多,一些铸造以及温养飞剑的材料而已。”
他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几张纸,是他们几人商定下来的一份清单。
上面记载了诸多材料、灵物,皆是与剑修有关,仅有为数不多的数样东西,是宋河所需增进修为之物。
钱霓裳接过清单,只是扫了几眼而已,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可以说这份清单上面,就没有一件东西属于凡物,每一种都是价值不菲,在平常更是难得一见。
关键每一种东西,所需的数量又不算少,若是用真金白银去购置,没个七八十万两打底,甚至连一套都凑不齐。
“九十五万两。”
在心中估算一番后,钱霓裳当即报出了一个价格。
也得亏是明心轩规模庞大,生意遍布凌阳府,甚至就连外府也有涉及,否则换做其他势力,还真无法一次性就全部拿出。
只是这样一来,她能从中赚取到的利润便不多了,因为此时所报的价格,已经算得上是成本价。
“剩下的银子,劳烦这些东西。”
纪源点了点头,随后又取出一份清单。
相比于前一份,这一次清单中所记载的东西,大多都是寻常之物,分属炼丹与制符的材料,虽然数量更多一些,但在价格上却只有二十万两白银。
闻言,钱霓裳眉头紧皱,倒不是凑不齐清单上的材料,而是如此一来的话,她便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两份清单所需之物相加,价值便在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左右,按照她的预估,纪源截取到的那一批灵石、灵币,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纵然是有所余留,最多也就数万两,或者是十余万两银子,纵然都是雪花纹银,看着也绝不算少,但对她眼下的情况而言,能够起到的帮助极其有限。
而为了至多十余万两白银,便抗下神玄宗这个威胁,明显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东西都在里面了,而这只山河袋,也劳烦东家一并处理了,应当也值个二三万两白银。”
纪源将装有灵石、灵币的山河袋取出,将其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钱霓裳的面前。
然而她却没有立即拿起,依旧在皱眉沉思着。
虽然得到的利益与付出不成正比,甚至算得上是血亏,但以如今的情势,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十数万两的雪花纹银,足以当做四五十万两的普通银子来用,纵然不能解决眼前的所有难题,但也能令她多少能喘上一口气了。
“东家,我听说郡守有一儿子,早年被歹人所伤,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再想重修回来几乎不可能。”
纪源倒也没在意,反而是话题一转,点到了落霞郡郡守的身上。
传闻两三年前,其最疼爱的幼子在一次历练中,被不知身份的势力围攻,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苦修多年的修为尽散。
尽管境界还在,因为种种原因,想要将修为重新修炼回来,几乎已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抛开其他暂且不谈,单是所要消耗的资源,凭郡守的那一点俸禄根本不够,就算是他不顾脸面的肆意刮取油水,明里暗里尽收各个势力的孝敬,也得花费数十年才可做到。
但朝廷的监察机构又不是摆设,各大势力也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任由他长久这般施为。
“的确,那位郡守之子体魄出了问题,同等灵气炼化之后,只有常人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法力。”
钱霓裳点头,随后眼神一亮,目光落在了桌面的玉瓶上。
已经无需多言,她便明白了纪源心中的想法,当即便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若是此丹药残块,真的如对方所言那般,以其蕴含的庞大药力,就算无法将郡守之子的修为尽数恢复,可七八成总该是有的吧?
而要是能解决郡守的一块心病,哪怕什么赏赐都没有,单单这一个人情便是难以想象的好处。
至少在这落霞郡中,任何人想要动她钱家、动她钱霓裳,都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能接得住一位郡守大人的怒火。
“此物对常人而言,恐怕是弊大于利,虽然能强行破境,但却会造成根基不稳,今后大道也许便再也无望。”
纪源以手指轻敲桌面,一本正色的说道:“但对于这位郡守之子,则就没有那些隐患,他虽然修为丧失,但境界却还在,如今需要的不过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而已。”
而这枚丹药残块,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按照他们几人的预估,其中蕴含的庞大药力,完全能令二境巅峰的修士,在跻身三境之后,还有余力冲破一两个小境界。
至于那郡守之子,在遭受重创之前,也不过才二境中期的修为而已。
一枚丹药残块,正巧能够解决此等问题,说不准还能令其在恢复修为之后,再精进一大步?
“若是如此,我倒还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钱霓裳瞥了他一眼,神色颇有些无奈。
若说那批价值百万的灵石,还能说得上是正常的交易,那这一枚丹药残块,就是实打实的人情了。
而且还不是寻常金银,甚至是几件珍宝能够抵消的,除非她一口气拿出数件法宝,还得是非常契合对方功法的那种。
但估计就算是这样,依旧还是会有些不足,毕竟世间最难说清楚的,人情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毕竟害得东家,回头还得顶着神玄宗的压力,不如此做的话,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纪源侃侃而谈,只是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歉意。
对此,钱霓裳倒也不在意,反正只要能搭上郡守,让其欠下这一份人情,除非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否则就算是神玄宗,也不会这般得罪一个他府的郡守。
“如此一来,东家此刻所面临的麻烦,应该也会迎刃而解了。”
他一拍双手,满脸笑意的说道。
就算不用郡守发话,只要将郡守欠了她钱霓裳一个天大人情的消息传出去,如今聚集在千钰城中的那些人,便再也没有胆子与其争抢机缘了。
哪怕是在暗中悄然行事,也是一万个不敢的。
这份威慑力,远比徐林这位明鉴司的执刀人,还要强上数倍。
“事不宜迟,稍后我便让陈老跑一趟,顺带将你这两份清单上的东西,也给一并取来!”
钱霓裳当即做出决定,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可以解决眼下的麻烦,还能将钱家从败亡的边缘强拉回来,多上至少一二十年的喘息之机。
“东家还需注意一些,最好是绕点远路。”
纪源提醒一声。
若是按照最近的路线来,说不准便会碰上神玄宗的人,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不好了。
至于对方口中的陈老,他在最近这些时日内常有耳闻,是钱家的总管,也是仅剩的一名三境中期武夫。
如此一来,自然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除非遇到五名同境伏击,否则纵然是不敌,也依旧能够全身而退。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位杀力极强,平日坐镇明心轩在城中,最大一处赈灾点的三境武夫,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模样起码也有七十多岁,但一身体魄比之青年壮汉还要魁梧,浑身血气不见半点衰弱,甚至还蕴含着蓬勃的生机。
按理来说,到了这个年纪的武者,一身血气虽然依旧强盛,可却难免呈现下滑之势,体内生机迅速衰弱。
不过三境武夫,显然不能以这般情况而论。
一旦跻身三境,不论是修士还是武夫,立即便能拥有三百年的寿元,在二境一百八十年岁寿的界限上,平白增添了一百二十年!
这也是为何一名三境,就足以令各方势力忌惮,除却本身的杀力之外,三百年的寿元更是重中之重。
纵然此前为了修行,哪怕耗费掉了一半寿元,依旧能坐镇一个实力百余年!
“陈老,此行便全仰仗您了!”
在言明此事的头尾后,钱霓裳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
见状,一旁的纪源也立即起身,面色敬重的做了一个道揖。
此行若是一切小心,不仅没有丝毫的危险,甚至还能成为郡守府的座上宾,可以说得上是好处极多。
但要是遇到危险,动辄便会是生死大劫,一不小心就会大道崩坏,甚至是就此身死道消。
然而尽管对此心知肚明,可陈老却依旧气定神闲,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定然不负小姐所托!”
将山河袋放入怀中,陈老双手重重抱拳。
武夫一诺,比千金更重!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转身离去,不过在离开明心轩后,倒也没有莽撞的直接出城,而是在各个赈灾点巡视了起来。
甚至在途经县衙时,陈老还在大门外站了许久,以一人气势威压整座县衙,就算是张扬无比的徐林,在这股气势下也只能强忍着心气。
别说是以二境之身,就算同属三境之中,纯粹武夫的压力,也绝不是随便就能扛下来的。
所以徐林纵然心气不服,却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等待自己突破三境之后,再来找回今日的场子。
毕竟修行一事,从来都不是只争朝夕,哪怕是武道武夫,也讲究一个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而当陈老做完一切,返回其坐镇的赈灾点后,已经是日落时分,也没有人发现在这黄昏之下,有一道人影悄然离去。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以陈老的境界,只需三日便可功成回返。”
钱霓裳站在窗边,凝目远眺着不知何处。
在其身后,纪源百般无聊的饮着灵茶,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担心。
得知陈老是一名纯粹武夫之后,他甚至觉得就算遇到了神玄宗的人,也不一定就会吃亏。
就如同修士中,亦有分仙家、道家、佛家、兵家等等一样,武道之中也有武夫与纯粹武夫之分。
前者虽然走得是武道,但大多以各种兵器的修炼为主,本领基本都在手中的兵刃上。
比如执刀人徐林,其走得的确是武道,但却专心手中一柄横刀,领悟的也是刀意,若是赤手空拳的话,一身战力难免会少去许多。
而后者则专精自身武学,以熬炼体魄肉身为主,辅以各式拳法、腿法等。
单论杀力而言,两则实在难分高下,只能说各有千秋,可要说难缠程度,纯粹武夫若说第二,便再也没有人敢称第一。
纵然是修士之中,专门以独门秘术淬体的炼体士,也只能是甘拜下风。
原因无他,纯粹武夫就如同剑修一样,一生专注体魄肉身,到了最后更是堪比神兵利器,且一身罡气悠远绵长,就算是打上几天几夜都不会疲累。
这一点别说是修士了,换成主修兵器的武夫,也一样不可能做得到,体内的法力和罡气终究有限。
当然了,这也和纯粹武夫强悍的肉身有关,恢复力难以想象,虽然断肢重生有点夸张,可精力却绝对能称得上是源源不绝。
“只希望这三天里,县衙中的那群老爷们,能够稍微的安静一点。”
纪源忽然叹了一声。
三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眼瞅着赈灾已经进入到中后阶段,留给那些人摘桃子的机会已经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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