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江河好奇的望来,不明白为何对方的脸色,骤然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闻言,其余两人也不由转头,还以为是他内伤发作,所以此刻才满头是汗的流露出异样之色。
然而此时的纪源,却已经是无法分心他顾,目光落在那颗老槐树上,便再也无法将其移开分毫,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不敢如此做。
他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现在移开目光,那么在下一息,此地的所有人都会死!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一句,但却是从他的本心涌现而出,甚至有过那么一瞬,令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栗。
就算是几次面临生死,他也从未有过如此心惊胆颤过!
沙沙沙……
一阵夜风吹过,老槐树茂密的枝叶传出响声,其余三人听了倒没什么感觉,但传入纪源的耳中,却犹如一道道渗人的笑声般。
不多时,许七七三人也发现了不对,他们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手掌下意识的靠向自己的兵刃。
悄然间,一股杀意附着而来,几乎将纪源彻底包裹住,令他顿时有一种如坠冰窟般的感觉,可奇怪的是,其他三人却像是不受影响一样。
他以眼角余光瞥去,旋即便见到了三人的小动作,心中立时便明白为何会突有变故。
“跑!”
纪源竭尽全力,方才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个字。
当他话音刚一脱口而出,背负着他的中年护院,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向着庭院外跑去,且顺手一把捞起许七七,将她夹在了自己的腋下。
与此同时,江河拔出身后的长剑,横移挡在了几人与老槐树之间,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后掠去。
在这过程中,少年的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老槐树,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清楚为何纪源为突然如此。
但他却很清楚一件事情,若此地真有变故发生,那么最有嫌疑的便是那一颗老槐树。
这片天地之间,草木化作精怪的事情并不少见,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单单是他们九玄门内,就有好些树木化作的精灵。
所以一颗活了数百年的老槐树,在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了灵智,再被化作一尊妖物,就也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槐树……有问题!”
在冰冷杀意的笼罩下,纪源极为艰难的开口,没说一个字,他头上的汗珠便多几层,甚至就连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一分。
难以想象,此时的他究竟顶着何种压力?
许七七三人闻言,心中顿时一沉,心中立即便浮现诸多猜想。
只是还不等他们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忽然便有漫天的槐树叶落下。
一片片绿叶轻若无物,可一被微风吹过,顿时便如同江湖中人打出的暗器,瞬息便铺天盖地的激射而来。
见此一幕,江河当即低喝一声,手中剑影连绵不断,寒光闪烁间一片片槐树叶被斩断!
只是他虽然当下了大半槐树叶,但却依旧还有小半继续往前激射,有些尽数没入脚下地砖之中,有些落在三人的身上,顿时令他们满身伤痕。
其中最为凄惨的便是纪源,尽管中年护院已经竭力躲避,可他的背上却还是被刺入十数片槐树叶。
好在他的修为已是启蒙境后期,体魄虽然不如武夫般强横,但也远超寻常凡人,背上的光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未伤及根本。
只是不断流淌而落的鲜血,却还是令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一些。
“小心!”
但几人即将跑出庭院,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惊呼。
几乎是同时,身后破空声大作,像是有无数道箭矢激射而来。
中年护院下意识的回头,旋即便见到无数根须破土而出,瞬息便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暴掠而来,几乎已是近在咫尺。
噗!噗噗噗!!!!!
一声声巨响中,一整面围墙和院门轰然倒塌,数十根老槐树的根须,蛮横的刺穿面前的一切,包括纪源在内的四人。
他们被洞穿身躯,挂在了一条条根须上,随着一同撞碎厚实的院墙,而后被甩砸在了地砖上。
不过片刻而已,青灰色的地砖上便已被鲜血浸染,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之中。
十多个呼吸之后,江河拄着长剑起身,四人之中以他的情况最好,先前在危险关头,他及时施展秘术,令自己的部分身躯枯木化,挡下了不少的攻击。
只是凝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根须,纵然是平日里最是无所顾忌的少年,此刻也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心中升起一股绝望之意。
骨碌碌……
正在这时,有物体缓缓滚来,最后撞在了他的脚跟上。
江河低头看去,随后便见到一盏青铜灯,正静静的倒放在他的脚边。
他下意识的回头,与纪源的目光相触,当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就立即捡起了青铜灯,将其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下一刻,数十道根须破空激射,而江河也在此时,鼓足体内的精气,猛地对着青铜灯的灯芯吹了一口气。
霎时间,熊熊火焰迎风大涨,原本不过一缕小火苗而已,此刻却骤然暴涨数十倍,瞬息便化作滔天烈焰,将他面前的数十道根须尽数吞噬。
二十个呼吸后,青铜油灯内积攒的灵气彻底耗尽,漫天的火焰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地的残肢枯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味。
江河紧张的抬头看去,却见到又有数十道根须破土而出,甚至先前烧毁的那些,也正在重新生长出被焚毁的部分。
似乎不管损失多少根须,对这颗老槐树而言都无所谓。
而事实上,老槐树在此地扎根数百年,根须早已长出无数,甚至就连小半个坊区的地下,都遍布着它的根须。
别说是数十上百的根须被毁,就算是数百上千也无妨,对它造不成根本上的影响。
一时之间,少年江河不免感到有些绝望,他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三人,需要靠着他来抵御老槐树的杀意。
可此时的他,却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青铜油灯内的灵气已耗尽,自己得意的秘术和剑法,面对这尊庞然大物根本无用。
唰!!!
一道道根须如箭矢、长矛般激射而来,转瞬便掠过十数丈,漫天阴影之下,便是要终结四人的生命。
见此一幕,江河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但随后却又骤然一松,似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咔!咔咔!!咔咔咔!!!
忽然间,一道道断裂声响起,随后是大量木枝摔落在地的响动。
江河猛地张开双眼,旋即便见到一道白色的流光在眼前飞掠,它在空中不断纵横,所过之处一道道根须纷纷断裂。
流光中是一柄白玉飞剑,全身流转着一层淡淡似琉璃状的光晕,没有半分剑气迸发,亦无惊人气象出现。
但在它的剑锋之下,似是无物可当,亦是无物不可破,无数老槐树的根须被斩断,所有的攻势都被这柄不过巴掌大小的白玉飞剑挡下。
“还愣着干什么,你想死我们可不想死!”
身后,纪源虚弱的声音传来。
少年连忙转身,快步跑到了几人的身边,费力的将他们扶到了一起,然后开始帮三人处理伤口。
一片片槐树叶自身躯中取出,再敷上纪源拿出的药膏,不多时鲜血淋漓的伤口便凝固,快速的结出了一层血痂。
“不要轻易放弃,哪怕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也要拿出拼命一搏的心气。”
处理伤口时,纪源忽然语气郑重的说道。
闻言,江河先是一愣,随后立即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既没有做出什么保证,也没有激动的夸下海口,而是默默的记在心里。
“能坚持多久?”
许七七看了眼师弟,随后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纪源。
此时有白玉飞剑挡在身前,不断斩落老槐树激射而来的根须,令他们暂时是无性命之忧。
只是几人也没了力气,浑身上下皆是伤口,一时半会甚至都站不起来,跟别说逃出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光靠江河一人的话,也不可能带着他们所有人平安离开。
“若是那槐树没有施展别的手段,应该还是能坚持很久的。”
纪源想了一下,便随口说了一句。
他的这柄白玉飞剑,与寻常修士手中的法器,或者是本命飞剑有所不同,仅仅只是依靠自身锋利,在半空中腾挪斩断槐树的根须,根本不用耗费他的精气。
至于这柄被他叫做‘小白’的飞剑,其内所蕴含的灵气,也足以支撑它就这么坚持到天亮。
所以对方若没有施展其他手段,理论上来说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暂时是性命无忧了。
但纪源可不相信,一个隐藏的如此之深的妖物,会只有这么一点的攻伐手段。
“你……还有其他后手吗?”
许七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旁的两人也下意识的看来,希望这个屡屡做出意想不到之事,仿佛无所不能的家伙,能在此时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只可惜纪源却神色一暗,最终缓缓的摇了下头。
此时他体内是还剩下部分精气,但内伤外伤一同爆发,已是让他再也做不出什么多余的动作,那点精气也只能被禁锢在身躯中,根本无法调动分毫。
而他所有的底牌,基本都已经施展了一遍,最多也只剩下几张入品符篆而已,却根本无法对老槐树造成什么伤害。
至于背上的长剑,若是能够施展的话,别说是一尊二境妖物,就算是三境亦可轻松斩杀。
但现如今的他,根本无法催动长剑分毫,就算交由江河来使用,这柄玄天观祖师也的佩剑,也绝不会任由他人掌握,或许最后连剑鞘都不会愿意离开。
如此细细算来,现在他的确是已经黔驴技穷,再也变不出什么花样了,甚至就连打开紫府放出小白,都已经是十分的勉强。
“若是师兄此刻,能够从天而降该多好?”
许七七喃喃低语了一声,旋即便忍不住自嘲一笑。
现实终归不是画本故事,没有英雄会次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刻,带着无穷的希望从天而降。
不过虽然没有英雄降临,但却有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护院武夫,正呼喊着从远方跑来。
“你们……怎么来了?”
中年护院一愣,似是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一共四名年轻人,都是曾经赵家的护院武夫,其中有三人最早心境崩溃昏死了过去,还有一人年未满十九,被他们留在了木楼中。
此刻四人从远处飞奔而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你们太久没回来,便决定过来看看。”
年纪最小的护院武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动静,随后一把将中年护院从地上架起:“看来我们过来的正是时候!”
纪源和许七七两人,同样也被背了起来,至于江河与剩下一人,则挡在了他们跟老槐树的中间,以防有变故发生。
“走!”
年轻武夫低喝一声,便与同伴带着纪源等人离开。
出奇的是,那颗老槐树见此,却并没有进行阻拦,反而是收回了所有的根须,重新扎根在地底下。
小白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见没有根须再破空而来,便一个回旋二返,没入了纪源的眉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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