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云见时间尚早，本来不打算理会吴志强，想再睡会儿，今天要办的事不少，她得养足精神。
可是吴志强不依不挠，越敲越来劲儿，连沉睡中的吴小溪都被他敲醒，睡眼朦胧地问：“妈妈，我们要走了吗？”
林晓云暗骂一声，掀被下床：“你再躺会儿，我去问问。”
她点亮油灯，悄没声息走到门前，“哗”地打开门，冲门外大声吼：“这才几点，敲啥敲！”
吴志强正抬手准备继续敲门，没有料到门突然开了，吓了一跳，随即板起脸，不耐烦地骂道：“你咋睡那么死，叫半天不理！”
林晓云正想回骂，待看清他的脸，不由得一愣。
不过一晚上不见，吴志强完全没有了刚回家时的神采飞扬，风光得意，而是一脸憔悴。
昨天梳理得一丝不乱，油光水滑的头发现在纠结成一团，软塔塔地堆在头顶，眼下的黑眼圈完全可以媲美国宝大熊猫，下巴上还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林晓云轻啧一声，这人是一晚上没睡，算计怎么害自己了？
吴志强见林晓云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两颊绯红，精神饱满，不无嫉妒地想，蠢婆娘，就晓得憨睡，死期在眼前都不知道！
“快点收拾，马上去镇上！”他催促林晓云。
“天还没亮，离九点早得很。”
林晓云又看眼天色，这显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除了正屋透出的灯光，院外一丝光线也无，不时刮过一
阵阵清冷的山风，把后院的竹林吹得沙沙直响，很有点惊悚的感觉。
“早点去早点办，真九点走，你们两个走得慢，到镇上办事的人都回去吃午饭了，就得等到下午，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想到林晓云呆会儿就会摔下山崖变成一堆烂骨头，站都站不起来，吴志强难得地起了点怜悯之心。
他放缓神色，耐心向林晓云解释：“不是欠你钱吗，我早点到镇上给我朋友打电话，让她带钱过来。这会五点了，你们收拾下出发正好。”
交待完毕，吴志强转身回正屋，口里还在催促：“叫小溪搞快点，我收拾完了，就等你们两个。”
林晓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办完离婚自己还得回林家村一趟，早点到镇上也好。
反正被他这么一闹也清醒了，就算再躺回去，也睡不着，那就起来吧。
就是不知道林素华这会儿起来没有，就算起来了肯定有一堆事要做，让她丢下手中的活计跟自己走，她公婆会不会不高兴。
唉，只能麻烦她这次了，去了镇上买点礼物让她带回去，算是赔罪吧。
她回到屋里，准备叫小溪起床，却看见小溪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下了。
“小溪真能干！”
林晓云拍拍她的小脸蛋夸了一句，帮她扎好头发，两人来到厨房洗漱，准备随便弄点吃的就出门。
她从橱柜里拿了四个鸡蛋出来在锅里煮上，找出装水的竹筒，装了一
筒开水，要走差不多三小时的路程呢，没水可不行。
这期间吴志强又来催了几遍，催得林晓云心烦意乱，忍无可忍吼过去：“催什么催，你赶着去投胎啊？”
这话一出，吴志强顿时愣了，脸色变了几变，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快点！”
倒是再没来烦过她们了。
林晓云和小溪洗漱完把鸡蛋装上打算路上吃，回屋里拿好包裹走出屋，见吴志强已经急不可耐地等在院门了。
“跟上！”吴志强冲她们吼了声，率先往外走。
这时候村里挺安静，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点亮了油灯，摇曳不定的灯光从门缝中流泻出来，照亮门口一小块地面，其他地方还是黑漆漆的。
经过林素华家时，林晓云见大门紧闭，院里黑灯瞎火，心里直打鼓，林素华还没起床吗？
林晓云犹豫了下，还是拉着小溪朝她家走。
刚走两步，手臂就被吴志强抓住，只听他恶狠狠地问：“干嘛去？”
“我和素华约好了一起去镇上，我去叫她。”林晓云觉得手臂上一热，有种被蛇缠上的触感，心里顿感厌恶，奋力挣脱开他的手，怒叱道，“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干嘛！”
“不许去，她还没起床，你去干嘛？”
吴志强二话不说，重新抓住林晓云的手臂，把她往村外拖：“我们的事，你少跟村里人说。”
林晓云使劲想挣脱，这次吴志强用力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一下怒了，你真那
么急着投胎？好，我今天成全你！
吴小溪在旁边见两人争执，扑上前去挠吴志强，嘴里叫着：“放开我妈妈！”
林晓云怕吴志强打她，忙把她拉到一边，冷着脸对吴志强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别到处张扬。”吴志强可能也觉得自己态度有点突兀，放开手时向林晓云解释了一句。
林晓云不理他，拉着小溪往村口走。
吴家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三人默不作声埋头闷走，很快出了村。
出了村子，吴志强不怕林晓云找外援，也就放了心，放慢脚步，渐渐走在后面，和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村外这段山路，因为修整过，比较平整宽阔，吴志强挺胸抬头，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一夜没睡的脑袋因为呼吸了清晨湿冷的空气，也变得清醒。
他的硬底皮鞋踩着坚硬的地面，发出“咔咔”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回响，像是在为他伴奏。
吴小溪被吴志强单调刺耳的脚步弄得心烦，回头瞄了眼吴志强，担心地问林晓云：“妈妈，咋办？素华姨不能和我们一起了。”
林晓云拍拍包裹里藏的棍子：“没事儿，我带了棍子，要是你爸敢动手，我就抽死他。”
吴小溪点点头，略微放了心。
想到吴志强拉扯林晓云的凶狠样，吴小溪觉得真打起来，她不能干看着，得帮忙才行。
最好也像妈妈那样找个武器。
她低着头往
地下看，想找个石头木棍，可惜天色太黑，路旁的情况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一时间没有发现，心里颇为失望。
没关系，还有一段路，总能找到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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