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远远看着，笑道：“这猪肉膘肥肉厚，很是新鲜。”
老村长乐呵呵地将肩头的物事卸下，说道：“我到村里的屠户家里，现宰了一头猪，扛回来了一条猪大腿。”
齐穆插过话来。
“剩下的猪肉，干脆请屠户全送到了老村长家里吧，我再添了十两银子，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老村长帮着收拾几桌席面，请乡亲们吃顿饭，算是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照。只是又要劳累你老人家了。”
齐穆出手大方，老村长很是高兴，也承他的情。
“不劳累，不劳累。大哥儿这般说，自然是好的。”
小村庄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男女老少，众人欢欢乐乐地吃过晚饭。
男人们喝酒，女人们聊天，直到很晚才散了。
转天。
艳阳高照。
阳光仿佛住进心里，在这冬日里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温暖。
裴若华和齐穆背上行囊和做好的肉干，干粮，即将离开王家村。
老村长将他们送到村外，他拉着王小金的手，嘱咐道：“孩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小心。你娘亲村里的乡亲们会照顾的，你就用不着挂心了。”
王小金重重地点点头，眼睛里的闪烁着泪花。
老村长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时离开了，这心里酸酸的。尤其自己年纪大了，小金这一去，也许就是永别了。
老村长从怀里掏出一根红丝线编成的红绳，绳上挂着三个大铜钱。他将红绳系在王小金的手腕上。
“这是老婆子给你编的，能保佑你平安。”
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王小金紧紧地咬着唇，握住老村长的皱皱巴巴，像是老树皮一般的双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走了。
不想离开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
不想离开这些给予了他温暖和爱护的乡亲们。
老村长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眼睛一瞪，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压低声音，道：“别胡思乱想，你能跟着大姑娘和大哥儿，是你的福气。你要是惦记着村子，将来有所成就，别忘了村里人就行。”
老村长相信自己的眼睛，裴若华和齐穆必然不是普通人。
有些人，哪怕身穿着绫罗绸缎，也上不了台面。有些人，哪怕是穿着粗布衣裳，身上也会散发出光芒。
王小金没有老村长想得那么远，那么深，只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老村长将满满的水囊交给齐穆。
“大哥儿，你别嫌弃老头子唠叨，小金他呆呆笨笨的，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多担待。”
齐穆温和一笑，接过水囊。
“老人家，请放心。有三姑娘在，没人欺负得了小金。”
老村长脸上的皱纹舒缓了许多。
“这就好，这就好。大哥儿和大姑娘也要多多保重。”
裴若华浅浅地笑着。
“老人家，我们记住了，都会好好的。”
岁月长河，延绵不断。
人生有无数的离别，也有无数的相聚。
裴若华，齐穆和王小金的身影渐渐远了。
阳光，将几人的背影拉长，拉长。
赶了一天的路，拉住马缰绳，止住马儿的脚步，对裴若华道：“若华，你在此略歇息一会儿，我去探路，看看前头有没有客栈。若是没有，只怕今晚要附近露宿了。”
裴若华环顾四周，他们如今身处在一片广袤山脉的深处，层层山岭之间盘桓着一片宽广，平坦的平地。
她点点头：“好。”
王小金穿着一身灰色粗布短褐，一副小厮的模样，他拿出牛皮水囊，递给裴若华，嘴唇无声地动动。
“三姑娘，喝口水吧。”
裴若华已是习惯了他的唇语，接过水囊，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水，然后将水囊交给王小金。
“你也喝。”
说完，她手搭凉棚，眺望远方，自然自语地道：“此地不知归属哪一座城池的管辖？”
王小金的目光随着裴若华的视线遥望着那即将要隐入夜色之中的远山。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齐穆打马而回。
“真是咱们的运气了，翻过那一座山，刚到林州城的地界，便有一家客栈，只是简陋了一些。”
齐穆说道。
裴若华笑笑，她并非不能吃苦，何况有间客栈可以投宿，总比在荒郊野外的露宿要好得多。
“无妨，出门在外，不计较这些，咱们这就走吧。”
说着，她扬起马鞭，驾着马儿向前奔去。
如同齐穆所说，前头的这间客栈很是简陋。
一个大院子里，木质结构的几间屋子，低低矮矮的，屋前有一个大石磨，屋顶上铺着破破烂烂的瓦片，似乎只要高声说话，就能将瓦片给震下来。
也许小店很久没有这样多的客人前来光顾了，一位身材中等的女人在柜台后面支着头打瞌睡，听见声音，猛然惊醒，然后眉开眼笑地迎了出来。
第一眼便瞧见一位高大俊朗的年轻人，身穿一身烟灰色湖绸直缀，腰间束着腰带，头发以一根布带束着，些许的凌乱，却有几分潇洒的模样。
另一人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水蓝色绸缎直缀，脚蹬长布靴，头发梳成圆髻，上面插一支桃木簪。老板娘眼尖，一眼就瞧出来她是女子，不过穿了男装。
“几位客官里边请，是住店呐还是打尖呐？”
“住店。”
齐穆说道。
女人瞧着齐穆怔了征，更热情了。
“这位小哥可真俊俏，住店好，住店好。我是这儿的老板娘，这儿外头看上去是不怎么样，可是客房保管干净，让你住的舒心。”
说着，老板娘还朝齐穆抛了个媚眼。
裴若华心里觉得好笑。
“老板娘，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有大肥鸡，现磨的豆腐，还有新鲜的活鱼，哦，还有酱牛肉。”说着，老板娘将裴若华几人带到一张方桌旁，麻利地用手里的抹布拂了拂桌上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客官请坐。”
“哟，想不到你这儿麻雀虽小，可也是样样俱全。”
裴若华环顾四周，笑着说道。
“那是。”
老板娘神情很有些骄傲。
“我那当家的能做一手好菜，各位客官想吃什么，只管招呼一声就好。”
说着，摆上茶杯，提起茶壶，手脚麻利地为裴若华几人斟上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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