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心口微疼,他已经知道了,知道是她害了他疼爱多年的妹妹,他也怪她。
虽然温婉早就料到了穆郁修知道后一定会怨她,她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几人没有刻意说明身份,显然是不愿承认温婉。
除了一直陷在悲伤情绪里的凌越帆外,其他几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温婉的身上。
怨毒的、压迫的、审视的、犀利的……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在坟墓一般的死寂下,温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放在腰腹处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一再地攥紧,掌心里一片黏湿的汗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沙发最左侧的女人开口,语气淡淡的,却是透出豪门贵妇特有的尊贵,“温律师,你好,我是阿寒的母亲。”
这个称呼便是彻底否定了温婉。
温婉眼中酸涩,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来,不卑不亢的,“伯母,你好。”
“大嫂,你还跟她客气什么?”穆母尚未说话,穆清寒的二婶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刮着温婉,见她始终那副从容坦然的姿态,她语气里的怨恨更盛,“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把我们家阿寒害成这个样子,我们绝不能轻饶她!”
虽说穆母对自家女儿严厉,实际上她是个很有修养和风度的女人,不会像穆清寒的二婶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骂温婉。
她蹙起眉提醒穆清寒二婶,“无论怎样先听她解释解释。”
“解释?还解释什么?”穆清寒的三婶性子更是跋扈,接过穆母的话冷笑着说:“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哪怕她身为律师,我就不信她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次能为自己开脱了罪名。”
无论如何她们今天都不能放过温婉,因为温婉是穆郁修的妻子,深得穆老爷子的宠爱。
如果温婉犯了错,穆郁修也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穆郁修很有可能会失去继承穆家家族的资格。
温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给了他们一个打压穆郁修的机会。
恰在这时,穆清寒的手指仿佛动了一下。
凌越帆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穆清寒,等了几秒钟,她却没有睁开眼睛。
凌越帆的眼眶再次红了一圈,听着耳边喧杂尖锐的声音,他转过头用沙哑的嗓音低声说:“阿寒还在休息,请你们出去吵,或者尽量小点声可以吗?”
“我们……”穆清寒的二婶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凌越帆苍白的眉眼后,她一下子哑然。
凌家财阀的这个大少爷对穆清寒用情至深,他们可不能在此刻得罪了凌大少爷。
穆郁修抬手拍了下凌越帆的肩膀,转过头后目光滑过穆母四人,慢慢地移到低头的温婉身上,看到她的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他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抿进一抹复杂的情绪,“给她个辩解的机会。”
男人的话语里透着讥诮和失望,仿佛他也已经定了她的罪,此刻不过是可怜她、同情她,他才宽宏大量地给她一个辩驳的机会。
温婉用一只手的掌心掩住刚刚针头扎过的细微伤口,大概是她太用力,那个针扎伤痕让她很疼。
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外界传言温律师可是能言善道妙语连珠呢,现在我们给她留了脸面,她倒是不珍惜吗?我看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穆清寒的二婶不耐烦了,转头吩咐身后的佣人,“去把那个外围女找过来,让她当着我们众人的面说出这个恶毒的女人是怎么收买了她、让她勾引陆卫航、把我们家阿寒引过去一事。阿寒先是与陆卫航发生争吵,差点被陆卫航侵犯,后来所谓的挺着大肚子的正室来闹,也是她安排的……”
“不用找了,全是我做的。”温婉突然出声打断穆清寒二婶的话,诚恳的态度让穆清寒的二婶愣住。
“我给钱给那个外围女,让她在陆卫航酒里下药,勾引陆卫航上床,并且打电话把阿寒叫过去,让阿寒亲眼看到这一幕……”温婉很用力地咬紧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但她的嗓音却是颤抖嘶哑的,“是我害了阿寒。”
“我差点让她被陆卫航糟蹋,我让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让她担上了杀人的罪名,我更让她此刻躺在这里昏迷不醒……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害的,我甘愿接受你们的惩罚,如果可以为阿寒赎罪的话,你们怎样对我都没有关系。”
***
温婉这一番话说出来,穆清寒的外婆又哭出声来。
穆清寒的三婶手指哆嗦地指着温婉,气得哑然,“你……”
“呵呵……你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了,逃不过良心的谴责,还是以为你主动坦白了,我们就会放过你?”穆清寒的二婶接过话,转头对穆母说:“大嫂,既然她已经承认了,我们就把她送到警察局……不,我们让她以死谢罪吧?”
温婉浑身一僵,原本低垂的眉眼猛地抬起,看向穆清寒二婶的那一刻,她的面色苍白,乌黑的瞳孔颤动着,露出惊惧之色。
穆清寒的二婶见状畅快地笑了一阵,一面抚弄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眼神幽幽的,像是抓住了猎物,“怎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说是只要可以为我们家阿寒赎罪,让你怎么样都可以,现在做不到了?”
“对啊!我看她就是虚情假意。”穆清寒的三婶附和着,语气鄙薄地说:“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过你了吗?温婉,我们同情你,谁来同情我们家阿寒?”
穆清寒的二婶接道:“我们给你自行了断的机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稍微还有点良知的话,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挣扎?就算她挣扎,但是有用吗?温婉闭眼。
她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责任,但她不想死,她努力地活了这么久,这些年多少次心脏病发作她都挺了过来,就算是苟延残喘,她也不想死。
何况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受不久后的手术了,无论是否成功,她还没有尝试,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死?
她太惜命,此刻被逼到这种地步,饶是从容隐忍如她还是害怕了,眼中涌出一股酸热之意。
温婉睁大眼睛盯着几个人,泪水在瞳孔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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