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闭目想了一会儿,长叹道:“那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朝廷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江南?简直是要了我老命了……唉……”
唉……
三人不约而同,长长叹息一声。
但就在这时,前营卫兵在帐外高喊道:
“大帅!银子来了!”
“大帅!朱公子派人送银子来了!”
“……”
哗!
三个人一听银子到了,猛地飞奔冲出帐外,却见一排长长的队列正开进莹区,几十辆马车侧面都写着一个大大的“饷”字!
戚继光大喜,喊道:“多少银子?”
“禀戚将军,三百万两!”
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
胡宗宪顿时勃然大怒,啪的一拍桌子,斥道:“胡说八道!谎报军情者斩!你明白吗?军营重地,岂可胡乱开玩笑!”
哨兵惊恐万分,跑过来跪倒,却仍是答道:“禀大帅,小人没有谎报,的确,的确是三百万两……是,是巡抚郑大人亲自押运前来的……”
啊?
真是三百万?
这,这特么……
有可能吗?
三人怎么感觉犹在梦里一般,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
郑必昌骑着快马过来,隔着三丈便喊道:“大帅!三百万两军饷已押来了!朱公子托郑某带一个口信,问大帅和戚将军:银子够不够?不够再押一百万两过来!”
嘶!
胡宗宪忽觉一口老血涌上脑门,眼睛顿时一花,耳中轰鸣,喃喃自语道:“够了,够了,三百
万怎么会不够啊……”
戚继光打了半辈子仗,军饷从来没有足额领过,这时也是如坠云雾,犹自怀疑眼前一切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谭纶,却是有一种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感觉,顿觉脸上无光,浑身灰头土脸……
“三百万啊,从倭寇闹起来算起,总共也没花三百万吧……”
这时,
郑必昌跳下马,跑过来,对胡宗宪道:“大帅,朱公子十天之内筹办了一千万两白银啊!他吩咐郑某,如果军需不够,他还可以再拨一百万,多了就要再等一个月……”
嗡!
三人都感觉郑必昌的话似乎带着震耳雷声,听得耳朵发麻!
已经三百万了,还可以再拨一百万,
然后,如果需要更多,一个月就能筹到?
这,
这是自诩神仙吗?
但此时,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搬运进来,许多士兵正在卸货,不用走近看就知道,这些银子假不了,全都是杂银。那就说明,这些银子的确是民间筹来的,并非朝廷划拨的官银!
而这些钱,竟然都是十天之内筹到的……
呆了半晌,三人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许久,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戚继光忽然充满了底气,沉声道:“大帅,有了如此充足的军需,我自信能在半年内肃清所有倭寇!”
胡宗宪、谭纶同时点头答道:“是啊,这些军需足够用上三年了……不说要东南倭寇,就算打到东瀛倭国也够了
啊……”
胡宗宪又问:“郑大人,朱公子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郑必昌此时已经对朱墨佩服得五体投地,叹口气道:
“大帅啊,你不知道,这位朱公子,用织造局的五千万两家底作担保,签了一个什么保契,说是如果他赔不出来,就由织造局来偿还,利息五厘;又说这些钱三年后可以转为官营钱庄的股子,每年回报是六厘……如此一来,不要说江南,连江右、淮南、吴中各地的商人都连夜赶来认购啊……”
哦……
原来如此。
谭纶顿时如梦初醒——
这招果然厉害,织造局就是大明的金字招牌啊!用这块金子招牌,再加上利诱,自然是能筹到钱了。原来他根本没想过用官府去强压逼捐……
这个办法,他谭纶恐怕是一辈子也想不出来了
胡宗宪也是一般的心思,摇头叹道:“这位朱公子,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像变戏法似的,真弄来了那么多的钱……”
忽然,
他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脱口道:
“咦?不对!”
他盯着郑必昌,又看看谭纶、戚继光,诧异道:
“这些钱,那么多钱,就算利息是五厘,那每年也是一大笔啊,他怎么还啊?军需就花掉了三百万,他三年后又怎么还本金啊?说是说去借给那些绸缎作坊,可人家会借吗?就算借了,也不一定能赚钱还上啊……”
对啊!
三人也顿时醒
悟过来!
这,
这有漏洞!
“哎呀!”
胡宗宪猛地拍了一下腿,脱口道:
“朱公子闯了大祸了!”
“解了燃眉之急,却留下无穷后患啊!”
“你们想想,到时候还不出利息还好,如果本金也还不出来,岂不是要闹个翻天覆地?到时候朝廷去哪里弄钱来擦这个屁股啊?到时候,那可就是天大的窟窿,就是神仙也解救不了了啊……”
此话一出,
三人方才的欣喜顿时一扫而空,眼下的钱是有了,可问题是以后呢?
郑必昌一路上就在纳闷,此时经胡宗宪提醒,突然插嘴道:“大帅,郑某来之前听朱公子说过一些,似乎,似乎……他对绸缎生意很有把握……”
把握?
这是一个人就说了算的吗?
三人琢磨一会儿,感觉朱墨把所有宝都押到丝绸行业,似乎很不妥!不说别的,就说倭寇封海,再多丝绸也运不出去啊!
胡宗宪想到冬季攻势就要展开,也无暇去想这些问题,只好叹道:“先不管吧……谁知道这位朱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咱们先准备打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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