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陆续又有夫人来约桑落。因着汪思柔的缘由,桑落都一一搪塞过去。
她可是要与柔儿做婆媳的!
汪思柔看着桑落一脸邀功的表情,有些生无可恋。
不过如今她目的明确——誓死守护她心中的爱情!
遇到王嬿约桑落,她比谁都警醒,去哪里都跟着,水泼不进的防守,成功让王佑安话都难说一句。
但同样也有弊端。
比如大表哥好容易得了空闲,想带桑落去行宫附近游玩,桑落是必带上她的。
美其名曰为她创造机会。
看着大表哥隐隐嫌弃的眼神,汪思柔很无奈,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啊。
谁让桑落如此油盐不进。
又如此执着于二人的“婆媳关系”。
行宫的日子,悠闲又漫长,日复一日,仿佛看不到终点,却晃悠着来到尾声。
来时夏日炎炎,等到回去时,早晚已经有了凉意。
桑落她们此行从出发来避暑,直到回到相府,已经一月有余。
回到相府,桑落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太夫人,“大公子同意相爷续娶了!”
太夫人先头还有些不太信。
因为十多年来,章熙对于有人来填补相府大夫人的位置,一直都很抗拒。
直到桑落再三确定,太夫人这才激动地握着她的手,眼眶含泪道:
“熙哥儿终于能体会到他父亲的苦楚,理解他父亲了。漫天神佛保佑,保佑熙哥儿与明承父子相合,那样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老太太!”
太夫人摇摇头,脸上露出抑不住的伤怀与后悔,“那时林氏才走不久,明承守孝刚满一年,是我想着熙哥儿和漪姐儿无人照料,逼着要老大娶亲。我以为这才是对孩子们好,却不知反倒让熙哥儿跟我们离了心……
若不是我,他们父子这么多年也不会生疏至此,都怪我!”
庾氏说着泪如雨下,可见是伤心的狠了。
看到太夫人的样子,桑落一时也有些动容。
不论相府在世人眼中如何地位超然,章相父子如何位高权重,在亲情面前,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笨拙,不懂表达。
不然也不会让她这个“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太夫人伤感过后,想起另一件事,问道:“你可有跟柏舟说你进门的事?”
桑落摇摇头,语气中不无担忧,“我怕大公子一时接受不了。”
从前她还笃定章熙会愿意她做他的继母,可自从上次章熙送她那亭萤火虫后,她便不那么确定了——
章熙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不因性别不因阶级,只是因为她这个人。
她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与用心。
他甚至因为她同意章相续娶,足见对她的好。
但往往这样的人最忍受不了背叛,“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章熙对当年的章相如此,对她亦然。
越了解他,才越知道章熙清冷孤傲的表象下,有着一份天底下最纯粹热烈的情意,容不得一丝杂质。
爱与恨,都是极致。
越深入,越胆怯。
从前她万般忍受,只为摊牌的这一天早点到来,如今她却害怕章熙得知她接近他的真相。
她怕章熙会反悔,怕他会报复,怕他不再与她做朋友。
她怕他会……受伤。
太夫人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不错,你是太年轻了些,柏舟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沉吟片刻,太夫人道:“既然柏舟已经同意,那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你先慢慢给他透些意思,再找时机。”
桑落闻言松了口气,当下的确不是最好的时候。
回到相府,日子便过得更有规律,按部就班。
直到乞巧节前两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按说朝堂上的事情,相府女眷多半是不知的。
她们每日养尊处优,在锦绣膏梁的金玉堆中养着,侍弄花草,看戏品茶,过着京中顶级贵妇人的生活。
朝堂的风雨被男人们挡着,吹不到女眷头上。
可章相爷给新上任不久的大司徒让道的消息,短短半日被传得街头小巷,妇孺皆知。
这位大司徒,不是别人,正是关内侯董君。
也不知他在陛下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陛下竟破格提任,让他位列三公,与丞相、大司马平起平坐。
朝中已多年未设大司徒一职,章明承与王旌一文一武,分管朝政,也算相安无事。
大司徒按制该是掌管土地,人民及教化之事,这样便与丞相的职权产生重合冲突。
章相欣然将这部分权责让出来,与大司徒交接清楚,并无任何异议。
可底下的文臣百官,却不像他这样“通情达理”,反对声从旨意出来后便如野火燎原,从朝堂烧到民间,对于成帝的这一举动,反对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先时皇帝独爱关内侯,冷置后宫,皇室更是只有太子一个子嗣,群臣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这属于陛下的兴趣爱好与隐私,并无人反对。
可将男宠抬举到三公之位,不单单是儿戏,更让在列的大臣无不感到羞辱与讽刺。
要他们向一个以色侍人,媚主求荣的男宠行礼,更是对读书人的折辱。
正值群臣激愤之时,这男宠的车队与相爷的相遇,丝毫不知避退,以致丞相让道。
一个男宠而已,他凭什么,令朝廷的股肱大臣让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民间对大司徒董君的反对厌恶达到顶峰。
相府的女眷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知晓了如今京中最热议的事情。
“难怪淑慧这么快就解了禁足,原来是有个会邀宠的父亲。”
汪思柔鄙夷道:“你是没见,前两日我与母亲赴宴,淑慧的眼睛都快斜到天上去。知道的是她父亲升官,不知道的以为她得了什么斜眼病,不能正眼瞧人。”
桑落扑哧一声笑出来。
青黛道:“那个淑慧县主,平日里就够拿鼻孔瞧人了,如今这下巴还不得仰到天上去。”
“可不是,据说都摔倒好几回了。”
几人会心一笑。
桑落问道:“京中这样议论,相爷呢?他怎么说?”
在她看来,章相虽看起来是敦厚君子,绝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以他的七窍玲珑,怎么可能“受辱”。
怕是他给关内侯挖个坑,关内侯都能笑着跳下去将自己埋了。
“此事一起,相爷原是告病在家,可看到御史和臣子的折子雪花片一样压到御案,不忍陛下操劳,又带病去宫中处理政务了。”
桑落心中好笑,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章相这一招以退为进,瞬间体现出格局高低。
关内侯对上相爷,根本不够看。
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一动,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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