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是元泓给太医院的期限,也是宣判如棠命运的时候。
清早,如棠对着灰暗的铜镜亲自梳妆打扮。先将头发弄得稍微毛躁,衣裳蹭上灰尘,将眼睛部分加重阴影,再用粉扑在腮部两侧。
一个衣食不周,寝食难安的弱女子形象呼之欲出。
玉壶惊叹道:“主子化妆本事果然高强。”
如棠懒洋洋道:“这算什么?本宫从前在青楼,日日要化妆瞒过老鸨。”
香沁没精打采地道:“主子再怎么高强,也得分辨清白罪名才有用。”
如棠拍了拍两个宫女的肩膀:“少说话,留点力气等着搬赏赐。”
香沁不信:连命都快没了,还提什么赏赐,主子这是说胡话吧。
巳时,元泓宣如棠去明心殿。
如棠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双目含泪来到明心殿,嫔妃们早已坐得乌乌鸦鸦,连丽嫔也支撑着到场。
元泓坐在正中间,高贵妃坐在如棠的凤位上。
和嫔见如棠消瘦的脸,愣了楞,轻声问宫女碧桐:“这几日可曾亏待慎独宫?”
高贵妃主理六宫,分身乏术,有时让和嫔帮着料理。
皇后这模样,似乎被饿了三日。
碧桐诧异:“皇后娘娘罪名未定,这几日慎独宫是按照妃位供应的。”
和嫔默然。
如棠赢弱跪下给元泓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元泓心里一软,但并不让如棠起来,只问高贵妃:“璇玑,太医院可查清楚了?”
高贵妃娇柔道:“皇后宫里所出的
皂块共十四块,太医院全收了,查验出了结果。”
“宣石源上殿。”
石太医上殿,给元泓和各宫嫔妃请安,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高贵妃道:“石太医,你说说最终结果。”
昨夜已有太医禀告过结果,是以高贵妃胸有成竹,嘴角含笑。
石太医慎重道:“臣等奉旨查麝香,共收回了贵妃娘娘、贤妃、德妃、赵昭仪、丽嫔等处的十四块皂。经太医院上下几十人细细研判,所有皂内均有麝香,混合充分,说明不是后来加入的,是从一开始做皂便加入皂块中的。”
丽嫔大哭起来:“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高贵妃的金步摇簌簌作响:“皇后这是要断了皇室子嗣吗?”
如棠的睫毛垂下,乌压压地映在惨白的脸上。
元泓痛心疾首:“皇后,你怎么说?”
如棠摇头:“臣妾无话可说。”
香沁急得不顾规矩,低声道:“娘娘说话呀,咱们的罪名越发严重了。”
断了皇室子嗣,可比给丽嫔下药要严重百倍。元泓一直没有子嗣,若将从前嫔妃落胎之事也归罪皇后,岂不是罪行深重?
皇后方才还说搬赏赐呢。
搬人头还差不多。
见一切朝着自己预想而行,高贵妃很满意,今日若能击溃皇后,自己便能入主中宫。
高贵妃微微欠身:“请皇上搜凤仪宫,查明麝香从何而来,免得这东西再祸害人。”
元泓正要同意,只见石太医跪下道:“臣已查明麝香出
处。”
高贵妃一愣,这倒是没听昨夜太医院说起,想必是石源这个迂腐之人私下查的。
元泓道:“奏来。”
石太医道:“这麝香味道浓郁,色泽黄中带赤,只有岭北一带才有这种麝。如今岭北剩了不到十头,尽数进贡给宫中。”
元泓吩咐太监小鹏子:“速速查档,岭北一带进贡的麝香都散落何处?”
依旧跪着的如棠抬头阻止:“皇上,臣妾都认罪了,何苦要追查麝香来源呢?”
如棠越这样,高贵妃越觉得她心虚:“让内务府拿档过来,瞧瞧是否还有帮凶。”
内务府管事太监过来,翻开档指着一处道:“大前年岭北进贡了两盒麝香,皇上进献给了太后,前年、去年岭北均未进贡……”
德妃问道:“为何不进贡?”
太监回答道:“雄麝要重新长出麝香需要时日,新长出的味道并不浓郁,需要陈年的才好。”
高贵妃的护甲在光线下划出金光:“本宫记得今年似乎进贡了一盒。”
内务府太监道:“今年的贡品皇上并没有赐下,如今还在内务府存着。唯独用了一玉勺,用做皇上的香囊。”
元泓习惯性的摸腰间,手里拿的却是如棠绣的藕荷色云意香囊。
高贵妃眉毛挑起:皇上居然没有佩戴自己绣的香囊。
元泓道:“朕的青色绣云纹香囊呢?”
小鹏子跪下道:“皇上前些日子去了凤仪宫,回来随身香囊便不见了,奴婢以为皇上赐给了
娘娘,不敢多问。”
丽嫔抽泣道:“必定是皇后私下拿了,处心积虑想要害臣妾。”
元泓突然站起来,神情异常道:“那香囊里头的香料是什么?”
汪德海道:“香囊是贵妃娘娘特特为皇上绣的,皇上吩咐内务府放些提神醒目的香料。”
内务府太监禀告道:“里头放了零陵香、麝香和沉水香。”
元泓喃喃道:“朕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儿。”
高贵妃大惊失色,金步摇摆动弧度显出她的慌乱:“皇上何出此言?”
“前些日子朕陪皇后做皂,皇后宫中没有香料,朕随手解开腰间香囊放了香料。朕不知道这里头有麝香……”
元泓表情懊恼,十分自责。
面对如此惊天大反转,高贵妃觉得胸口发闷,勉强笑道:“这怎么能怪皇上?”
丽嫔更是眼前发黑,小肚子一阵阵揪着疼。
如棠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此事怎能怪皇上,都是巧合罢了。”
元泓一步步走下台阶,亲手扶起如棠,怜惜道:“你早就知道?”
“皇上刚失去孩儿,本就心情不快,若是知道是自己香囊造成,难免自责,臣妾愿意替皇上承担罪责。”
如棠的笑脸带着泪花,清纯中带着坚毅,更加上化妆而成的柔弱不堪。
香沁,玉壶张大嘴:啊……
元泓心疼不已:“皇后何须如此,何不对朕明言?”
如棠疲惫一笑,歪在元泓臂弯之中:“臣妾是皇后,这点委屈算什么?”
香沁,
玉壶张大嘴:啊……
高贵妃气得脸色铁青,丽嫔如同岸上的鱼儿,嘴唇开合无声。
石太医再次道:“臣还是前几日的论断,丽嫔娘娘落胎并非皂块所致,似乎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听闻与自己无关,元泓略略释然些,脸色沉下来道:“继续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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