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一双手却在四处摸索着。
他定晴看时，却发现她的眼睛毫无聚焦，一片空洞茫然。
“云初？”
他轻唤着她。
她抓住了他的手，
“少商，为什么你不开灯，房间里怎么这么黑啊，我这是在做梦吗？”
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洛云初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可是，程少商的声音却又那么的清晰，就在耳际。
又不太像梦境。
“云初，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程少商伸手在洛云初的眼前晃了晃，而洛云初的眸光根本没有追随躲闪。
这显然是出问题了。
洛云初此时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她将手伸到自己的嘴边，咬了一口，很疼，这说明不是梦境。
随后，她又将手放到眼睛底下，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完了！
她瞎了！
这一刻，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从后背袭上来，她整个人都要晕掉了。
“少商，我瞎了！”
“别着急，云初，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看啊！”
程少商安抚着洛云初，很快就将医生叫了进来。
这一刻，洛云初快要崩溃了。
“少商，我完了！”
“不会的，你还有我呢！你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很多都能够治疗好。即便是治不好，换个眼角膜也能好，你千万别着急啊！”
程少商进来之后，抓住了洛云初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她。
医生来了之后，这便给洛云初做了检查。
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将程少商叫到了门外，
“病人这种情况，应该是受到了刺激，导致的暴盲，这种情况大部份是可以恢复的，只要病人保持好情绪。把心情调整好，这边，也要配合我们用药。”
“好的，谢谢医生！”
程少商闻言，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很清楚，洛云初是承受了太多。
陆子熙失踪，封庭渊背叛，自己又怀着身孕……而陆夜白的重判，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洛云初相对来说，还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
可是，每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是有限的，这大约是她最后的临界点了吧。
程少商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洛云初看起来已经是平静了很多。
她安静地坐在病床上，手抓握着被单，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云初！”
他坐下来，还未开口。
洛云初却先道，“不用安慰我了，我懂医学常识，我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她表现得很冷静。
这种冷静让人感觉到心疼。
然而，接下来几天，洛云初一直躺在病床上，不怎么说话。
就这么安静地躺着。
程少商却是知道，她的内心一定是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正常男人遭遇到这样的变故，都无法承受，更何况她一个女人。
可偏生，她又不许他安慰。
她要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一切。
说来也怪，自从洛云初的眼睛突然失明之后，她也不发烧了，身体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不过，因为眼睛好不了，她暂时也不能出院。
一个星期之后，她的视力仍旧没有什么起色。
程少商推掉了手里所有的案子，专门陪在她身边。不管怎么样，她毕竟还算是他的前妻，他不能扔下她不管。
在她病床旁边，有一张躺椅，程少商夜里就睡在躺椅上。
帮她看着输液瓶。
这一段时间，洛云初显得很沉默，一语不发，连手机都不碰。
“云初，手机上有语音播话，你要是觉得闷的话，可以听听新闻，最近新闻挺多的。”
“不用！”
她拒绝了。
“要不然，我通知一下你公司的那个姜语，让她过来看看你？”
“不要，少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糗样！”
“好吧！”
既然安抚无效，他就只能默默了陪伴着了。
他给她准备了营养粥，换着口味给她送些好吃的东西。
她吃得很少，而且，似乎是为了肚子里的胎儿，她才吃下这些东西。
他在想着，或许时间久了，她的眼睛就能好起来了，又或许，过一段时间，她的情绪会好起来的。
然而，又过了半个月，她的眼睛依旧没有好。
这种暂时性的失明，似乎要变成永久的了。
有一天夜里，他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病床上了。
正着急之中，这才发现，她站在窗子跟前往外看。
事实上，她只是一副往外看的姿势，但她的眼睛是根本看不到的。
此时，正值深夜，外面一片寂静。
他拿了一件披在她身上，轻声道，“云初，你睡不着吗？心里在想什么？”
“少商，外面有星星吗？”
“嗯，有！”
“能看到银河吗？”
“嗯，城市里的尘埃太重，看不到。如果你想看银河的话，我可以带到你去山顶看……”
“呵……山顶也看不到了呀！”
洛云初淡然一笑，程少商这才意识到他说错话了，是啊，她的眼睛瞎了，这辈子也看不到银河了。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银河？”
“我小时候跟着我外婆长大，那时候有个特别好的小伙伴，她叫江胧月。”
“云初胧月！”程少商低声念了一遍。
“是啊！多有诗意的名字啊！我外婆说，我母亲跟她母亲从小就是闺蜜，所以生下来的女儿名字也一起取的。”
“那现在她在哪里呢？”
“我们原本关系很好，天天玩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记得她跟我说过，说人可以在最高的山上爬到银河里，再通过银河到达仙境，那时候，我们天天躺在山上，做着神仙的美梦。”
“后来呢？”
“大约是五六岁时候，她突然发高烧失明了，此后，我便不再跟她玩了，我当时嫌弃她是个瞎子，又或许是因为害怕。说不上来，后来我被爸爸接回了城里，最后听说她的时候，似乎因为过马路被车撞死了。”
“云初……你那时候太小，不懂事，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
“事后我一直很内疚，我也很后悔，事到如今，我都没有勇气去她坟前说声对不起！”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此时，我才体会到了胧月的感受！当时的她，一定像我现在这样绝望吧！”
程少商握紧了她的手，“不一样的，她那时候太小，不懂事……现在你不一样，你有我！”
“谢谢你的陪伴，少商，我觉得我明天可以出院了。你可以去上班了，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事业，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不要紧，我的工作交给齐修远在做了，他能处理好的！我们再住院一周看看，如果治不好，我带你去美国看。总之，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洛云初苦涩一笑，“少商，你相信因果轮回吗？”
“云初，你现在情绪特别悲观，所以才会想这些！”
“不是的！少商，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失明，不是发烧导致的。是因为……胧月在惩罚我，又或者是上天因为我弄丢了陆子熙而惩罚我！又或许是，我迟迟没有能力给爸爸报仇……”
“云初，都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
程少商知道，洛云初此时的种种反应，都是她现在陷入了一种非常悲观的情绪之中。
长此以往，肯定会成抑郁症的。
心病还需要心药医，看来，他还是得找一趟封庭渊，跟他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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