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自知李云耀若是想要拿自己,有千万种法子。他将此事说了出来,肯定有自己的谋算。恐怕那极境蛮荒之地,不是他能应付得了。
林羡鱼暗暗发笑。一桩白云寨的凶案,查到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岔子,这李云耀虽是魔道之人,可看眼前这情形,他跟那些人并非一条心。
冥帝幻幽石……
林羡鱼想了许久,确定师父没有提过,而他在古籍中也没有看到过。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帝宫之中春翡阁有可能会有关于冥帝幻幽石的线索。
林羡鱼心中腹诽柳渊,能查到溟洲之事和鬼溪族,为何就不能将鬼溪族的事说个清楚,非要云里雾里地折腾自己。
几盏酒下肚,夜色越发清冷,天地间一片沉寂。
林羡鱼缓缓放下酒盏,微微敛着眸子瞧着李云耀,“你所谋之事,我尚需考虑。”言罢,纵身一跃,人已掠了出去,眨眼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李云耀没有阻拦,也没有追,仍旧握着酒盏,眼神落在林木之间,不知在思索什么。
花锦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声音冰冷如冬日霜雪,“想要青海剑,凭你李云耀的功夫,何须如此费力?”
李云耀没有抬头看她,唇角扬了起来,冷声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你和你那位兄长各存心思,入溟洲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花锦城敛眉,在李云耀对面坐了下来,玉葱般的手指掠过垂下的发丝,眼眸清冷。李云耀的话并没有错,可被人戳穿了心思,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
李云耀将酒盏掷在了桌上,起身甩袖,冷冷笑了声,转身离去。
他没有心思与花锦城说道,这世上各人都有所求。花锦城与玄音教主所求他没有兴趣追根究底,只是殊途同归各谋其事罢了。
花锦城捻着杯盏,微微侧目瞧着那废宅。水塘之中虬褫翻滚,激起一片片涟漪,却冲不出水塘周围布下的阵法。废宅之下,阴森寒冷,却是另一个让人毛骨悚他的场面。
林羡鱼一路急匆匆回了客栈,来不及深思就见十二和白衣回来了。白衣喘匀了气,忙向林羡鱼禀告他们得知的事情。
一年前,凉山城便有骨女出现,城主薛崇派人查探,却毫无线索。可这事情没过多久,薛崇的女儿薛雁便被人掳了去,至今未归。
至于凉山城中盛传的白泽之事,并非空穴来风。他们从一老者口中得知,这城中确实有守阵人,只是时间久远,却已无迹可寻了。
林羡鱼揉着额角,听白衣和十二说完,叹气道:“怎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白衣和十二面面相觑。他们在城中探查的时候,也觉得这事情诡异的很。且不说薛雁之事真假,就那神兽白泽,就够荒唐了。
林羡鱼思索良久,仍旧毫无头绪,起了身朝二人摆了摆手,“我出去转转。”说罢,便已跃上了墙头,起落间已蹿出去三丈远。
白衣和十二嘴角抽了抽,抬头看了眼如墨的苍穹,一脸无奈。
林羡鱼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夜风掠了过去散了繁复的心绪,却又再次萦绕上心头。忻城之事仍有诸多疑点,而自己被引来了溟洲……
林羡鱼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眸光几转之下,朝半空中招了招手。
有玄羽卫落了下来,躬身施礼,“掌首。”
“去,给曲长亭去信,让他去苍龙山请月长歌往府衙保护宋大人。”
林羡鱼抬头,见自己不知何时又到了晨风街上。街尽头,薛府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在台阶上投下两圈微黄的光影。
林羡鱼在原地站了许久,始终不太明白李云耀的目的到底是为何。他和花锦城诱自己去废宅,知晓那地方是一处聚阴池,却又邀自己与他同往溟洲秘境。
若真如自己猜测,李云耀和那些人心思不同,可花锦城在身侧,为何任由他将此事说了出来。难道……花锦城和玄音教之间也存了各自的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能解释忻城的事情了。花锦城和玄音教主非一心,一个掳人,一个从中破坏。一个杀人,一个却借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却不知,这杀人的是花锦城,还是那位玄音教主?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城中灯火俱灭,薛府也唯有大门口的灯笼亮着。院中黑漆漆一片,巡逻的将士提着灯走过,铠甲摩擦发出阵阵声响。
林羡鱼蹲在屋顶上,听着院中的动静,心道:这薛崇未免也太节俭了,一个城主府夜里竟然不亮灯?
薛崇的母亲是柳渊的姑姑,东岳长公主柳岑。柳岑下嫁镇远将军薛枫,得了凉山城为封地。薛崇出生后,深得先帝喜爱,便下召令任薛崇为凉山城城主。
虽说,凉山城仍是东岳属地,但实际上却如同各路诸侯国一般,自成一国,只需每岁向柳氏皇族纳贡。
林羡鱼是见过薛崇的。三年前的中元节,薛崇前往京都,当时柳渊着伏魔司众人保护薛崇,林羡鱼便是那次见到了他。
薛崇的相貌像极了长公主,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他为人和善,谈吐风雅,更是添了几分夺目的气质。
林羡鱼正思索着,却听到那边的院中传来了一阵响动。他抬头朝那边瞧去,就见一间屋内亮起了灯火,一人的剪影落在了碧纱窗上。
看身形,是薛崇无疑。
林羡鱼皱了皱眉头,一个鹞子翻身掠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那间屋子院中的树上。
薛崇似是在沉思,手中捧着一卷书册,随手翻了几页,又重新放回了桌上,轻轻叹了口气,双手落在了额间,轻轻揉着。
林羡鱼扫了一眼四周,心中纳闷。这个时候,薛崇不应该在歇息吗?怎得就突然起了身看起书来了?
“薛城主可想清楚了?”
屋内忽然响起一男子沙哑的声音,一个瘦削的影子出现在了床上。那人戴着斗笠,双手拢在袖中。他的声音似是尖锐的东西划过墙壁,有些刺耳。
林羡鱼听到这个声音,想到了白箫和沈蔚然提到的黑衣人。这人的装扮和声音,以及动作都像极了他们口中那个给白霈苍龙令的人。
就见薛崇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摇头。
“阁下掳我爱女,又想我为你们做事,如此不合算的买卖,恕薛某不能答应。”
林羡鱼摸了摸下巴,原来这人掳了薛崇的女儿,是想逼他与自己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却不知,为何找上了薛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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