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晋江县知县吴锡俞大摆寿宴,泉州知州李三坚不请而至,在奉上一份“厚礼”之后,就与手下百余随从在知县吴锡俞的寿宴之上山吃海喝起来,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是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
李三坚坐在首位,也就是最中间的一张大圆桌之上,李三坚坐在最中间,周围是县衙官吏及一些晋江县世坤名流作陪。
李三坚自奉上一份劝诫的“寿礼”之后,就没任何下文了,仍是一副人畜无害、如沐春风的模样,同时在寿宴之上喝酒、吃肉、听戏,似乎是颇为怡然自得。
众人方才稍许放心,于是乎,众人就端起酒杯,敬酒的敬酒,请菜的请菜,恭维的恭维,巴结的巴结,寿宴也就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李三坚也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山魁、许彪等人也是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特别是山魁、许彪,数盆肉端上来,就如风卷残云,顷刻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肚腹之中,地上的空酒坛也是越来越多。
度数不高、味道甘甜的美酒正好解去李三坚等人身上的疲乏。
“李府尊,卑职晋江县县丞刘彦路。”良久之后,晋江县县丞刘彦路借敬酒之机,终于挤到了李三坚身边,谄笑低声对李三坚说的:“李府尊,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时吴锡俞是坐在主人的饭桌之上,并不在李三坚这一桌。
“晋江县县丞刘彦路?”李三坚摆弄着手中酒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道:“寻本官何事啊?有什么事情就在此处说罢。”
“李府尊,此处不太方便。。。”刘彦路闻言尴尬的陪着笑说道。
“不太方便就不必说了。”李三坚端起酒盅,摇晃了一下后说道:“值此良辰吉日,我等只管吃酒便是,来来来,再饮一盅,嗯,这出戏为何戏?可谓是精彩纷呈也。”
李三坚抿了一口酒后,就放下酒盅,不去理会刘彦路,聚精会神的欣赏着戏台之上的戏曲。
刘彦路露出了不甘心的神色,无奈之下,只好诺诺而退。
于是吃喝、看戏继续进行,且进行得好不热闹。
不过人有三急,良久之后,李三坚内急走向了后花园。
后花园一处偏僻角落,摆放着一些净桶,专供宾客如厕,李三坚走过去,撩起官袍,松开裤带,微闭双眼,吹着口哨,准备来个畅快淋漓。
“李府尊!”李三坚撒尿撒一半之时,刘彦路的声音又在李三坚身后响起,将李三坚吓了一跳,差点尿了裤子。。。
“刘县丞,你这是在作甚?”李三坚慌忙扎上了裤子,转身看着刘彦路愠怒道。
若是名女子,李三坚也许。。。也许不会如此恼怒,可一个大老爷守在自己身后,观看自己如厕。。。如此情何以堪啊?
“李府尊果然不愧为我大宋状元郎啊,果然英姿勃发、风流倜傥。。。就连。。。” 刘彦路满脸谄媚之色,口中是谀词如潮。
“停。。。停。。。打住。。。打住。。。”李三坚脸色微红,连忙打断了刘彦路之言,整理了一下衣冠,双手扶在玉带之上,看着刘彦路说道:“刘县丞到底有何话说?不妨直言嘛。”
“李府尊,卑职斗胆问问,李府尊到此到底所为何事?” 刘彦路连连拱手道。
“你认为呢?”李三坚反问道。
“李府尊,这。。。小官斗胆猜测,李府尊是为了泉州水患之事而来吧?” 刘彦路想了想后问道。
“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为何还要相问?”李三坚闻言愠怒道。
李三坚此次前来晋江县,当然就是为了水患之事,而不是给吴锡俞祝什么寿,话说一名与李三坚没什么关系的、素不相识的晋江县知县,也当不起李三坚专门跑一趟给他祝寿。
李三坚早于十五日之前,就以州衙行文的方式给晋江县下过命令,命他们通知、疏散百姓之后,就决堤泄洪,以解决泉州水患。可晋江县竟然抗命不遵,从而间接的导致南安县河堤决堤,淹了无数田地及百姓的家园,南安县百姓也因此死伤无数、流离失所。
如此,李三坚岂能不愤怒异常?抗命不遵,又岂能不恼羞成怒?
此前李三坚一副怡然自得、人畜无害、如沐春风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李三坚真恨不得立即拿下晋江县县衙上下人等,立即斩首示众,以平自己及百姓之怒。
“李。。。李。。。府尊,准备拿人吗?”刘彦路随后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说呐?”李三坚冷笑着看着刘彦路反问道。
“府尊。。。府尊老爷啊。。。。”刘彦路顿时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李三坚的面前,哆哆嗦嗦的说道:“府尊老爷,此事与卑职不相干啊,抗令之举皆为吴知县的主意啊。”
李三坚为何人?于京师杖毙了当朝国公,过后还能够全身而退,那么杀自己等人,那不跟杀只鸡一般?刘彦路想到此处,不由得是更加恐惧。
此次李三坚前来晋江县给吴锡俞“贺寿”,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别看李三坚一副如沐春风、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是杀气腾腾的,从其手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刘彦路就是看出了其中暗藏的杀机,因此才穷追不舍,蹲守在恭房之前,“欣赏”李三坚撒尿的雄武英姿。。。其后找机会在李三坚面前分辨,给自己脱罪。
“你乃是晋江县佐贰,你倒是推得干干净净的?”李三坚冷笑道:“起来说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本官,不得有半点隐瞒。”
“卑职遵命,卑职不敢隐瞒。”刘彦路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说道:“晋江县是十五日前收到决堤泄洪之命的,随后卑职等人还选了两处绝佳的决堤泄洪之处,此两处人烟较为稀少,若决堤泄洪,危害较小。可是李府尊啊,此两处决堤泄洪之地,一处为吴知县家中祖产所在,一处为。。。为福州转运司衙门当中的官。。。员的良田,因此卑职不敢擅自做主,就提请吴知县定夺,可吴知县他。。。他就命卑职等不得决堤泄洪,从而。。。从而。。。”
“从而造成南安县决堤。”李三坚闻言愤怒的接口道:“为了尔等区区家财,就不顾万千百姓的安危,尔等也不怕天下百姓悠悠之口,也不怕百姓掘了尔等的祖坟,也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李三坚愤怒的在脸色苍白的刘彦路身前来回踱步,随后停下身子,指着刘彦路喝道:“你可知道南安县决堤害死了多少百姓?冲毁了多少良田,冲毁了多少村庄吗?就连本官。。。”
就连我差点被大水冲走,淹死在这南安江之中,李三坚心中暗道。
“卑职知罪,卑职知罪!”刘彦路此时的冷汗如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李三坚接着怒骂道:“尔等做下如此天怒人怨之事,居然还敢摆什么寿宴,祝什么寿?泉州连日暴雨,水患肆虐,受灾百姓嗷嗷待哺,如久旱盼雨露。尔等不思赈济百姓,却穷极享乐,尔等罔为一方之父母官,简直是岂有此理!”
又不是我摆下的寿宴。。。刘彦路抹了把冷汗,心中暗道。
半响之后,李三坚暗叹了口气对刘彦路说道:“你刘县丞身为晋江县佐贰,知县不许尔等掘堤泄洪,为何你不加劝阻?劝阻不成,为何你不将此事快马上报于州衙?”
若是刘彦路不顾吴知县之命,强行掘堤泄洪,那么此事过后,李三坚不但不会责罚刘彦路,也许还会拔擢于他。
“李府尊啊,卑职。。。卑职也有苦衷啊,他吴知县在晋江县可是一手遮天啊。”刘彦路哭丧着脸答道。
“一手遮天,他吴知县的手能遮得住大宋的天吗?”李三坚不怒反笑道:“他敢一手遮天,就是图谋不轨,为谋逆大罪!”
李三坚顿了一顿后,伸手摸了摸刘彦路身上的官袍,冷笑道:“你刘县丞有何苦衷?无非就是担心身上的这身官袍吧?今日本官就实言相告于你,此时尔等不但这身官袍保不住,就连项上这颗人头还不一定能在尔等的脖子上呢。”
果然如此,果然这个煞神动了杀心了,刘彦路差点被吓得屎尿齐流,双腿一软,又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连连哀告道:“李府尊饶命啊。。。”
“起来说话!”李三坚见状皱眉道:“我大宋的官员就这么喜欢跪吗?刘县丞,念你此前选出绝佳掘堤之处,本官就许你戴罪立功,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接下来你该知道如何做了吧?需要本官提醒吗?”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刘彦路抹了把冷汗,连连应道。
“只要你能够尽心竭力,本官可以既往不咎。”李三坚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顿将刘彦路喜得是抓耳挠腮的。
“去吧,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李三坚随后对刘彦路说道。
李三坚是想将他们全部拿下治罪,可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因此李三坚还是打算放过刘彦路。
“多谢李府尊,多谢李府尊!”刘彦路欢喜的道谢后,就转身一溜烟的走了,就连寿宴都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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