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张阿姨的这句话对乔楚颜肯定倍儿受用，她早就感动得死去活来了，可是现在，她只当是张阿姨理解错了霍梓瀚的用意，一笑置之。
霍梓瀚在书房里面，正在和陈医生视讯通话。
十五点四英寸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陈医生忧心忡忡的脸，他摇了摇头，“霍先生，不行。”说完，他愧疚地低下了头。
霍梓瀚眯了眯眼，“继续想办法，找多少人，出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你们能想出一个方法来！”
陈医生叹了口气，“霍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实在是……”
“闭嘴！”霍梓瀚不容置喙地打算陈医生，“我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霍先生。”陈医生的语气里，有少许的无奈。
霍梓瀚伸手切断了通话，太阳穴的地方有些刺痛，他闭上眼往后一靠，把自己整个人都依靠在办公椅上，却还是得不到放松。陈医生的话，就像魔音一样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外面是乔楚颜的声音，这两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的头更痛了……
吃晚饭的时候，乔楚颜正常吃正常喝，就是不给霍梓瀚一个眼神，说话就更别提了，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给他。
乔楚颜把这理解为“坚强”，她已经哭过一次哀求过一次心碎过一次，而一次，就够了。现在再面对面，她就应该让他知道，没了他，她照样正常过日子，完全不受影响。她傻了才会又在霍梓瀚面前哭和哀求他，虽然——
她心里确实挺难过的。
看到这样的乔楚颜，霍梓瀚心里忽然同时滋生出来两种相去甚远的感觉，一种是愤怒，一种是安心。没了她，乔楚颜跟平常几乎没有差别，甚至还能在第一天就找上了凌初彦，他很生气。可是没了她，乔楚颜还这么乐观坚强，至少说明她不会做傻事，他忽然又觉得安心。
他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都这样，永远都有利有弊，还是……爱一个人，自己就会变成情绪复杂的疯子。
吃完饭之后乔楚颜躲回房间，这才发现房间里面已经放了好几套她的换洗衣服，连内衣都有了。
毫无疑问，是霍梓瀚让人准备的。可是他不在这里，看样子，是回家了。留下来的人是张阿姨。
她跑到客厅外面去，张阿姨站在阳台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过去站在张阿姨身边，看着小区璀璨的夜景。
俯瞰的明明是繁华，她心里却又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张阿姨注意到了乔楚颜，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睡觉了呢。”
“哪有人睡那么早啊。”说。
张阿姨想了想，露出一个“有道理”的表情，说：“你知道么？是霍先生叫我留下来的。”
乔楚颜觉得张阿姨可以不用说了，不说她也知道霍梓瀚让她留下来，是充当监视器的角色的。
可是张阿姨说：“虽然霍先生没有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怕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害怕。”
乔楚颜说：“不会。”从此以后，在孩子出生之前，她都是一个人了，怎么能害怕呢？
她以为自己不会害怕的，可是当真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四周空无一人，只剩下无尽黑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以前霍梓瀚在的时候，就算是在黑夜，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四周的环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只要霍梓瀚在身边，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闭了闭眼，眼角有泪珠沁出来。在霍梓瀚面前压抑了一天的心酸和难过，终于还是默默地在心里面爆发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乔楚颜现在的情况就是了。
骤然响起的“轰隆”一声，吓得乔楚颜把眼泪都吞了回去，条件反射似的看向窗外，睖睁着双眸，不一会，她又听到了雷鸣声。紧接着，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就下来了。
乔楚颜擦了擦眼泪，往被窝里面缩了缩，忽然浑身都开始颤抖……
在霍梓瀚面前伪装得多么坚强都好，这种时候，她终归还是害怕的。
最后，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壁灯。
暖橘色的光线充斥了整个房间，她平静了一点，可是听着雨点敲打玻璃窗的声音，那种孤独感还是淹没了她。
她感觉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叶扁舟上，栉风沐雨，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漂泊……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轮噩梦的开始。
她醒过来的时候，有一大把的药在等着她。
各种颜色的药丸子，红色绿的白的，足足有二十粒，用一张白色的纸垫着，放在餐桌上，而霍梓瀚，就坐在旁边。
见到乔楚颜从房间里面出来，霍梓瀚指了指桌子上的药，说：“吃完早餐之后，把这个吃了。”
“那是什么？”乔楚颜倒不是怀疑这药，她怀疑的根本就是霍梓瀚没安好心。
乔楚颜的不信任，霍梓瀚已经不觉得意外了，可是心底的无明业火还是燃烧了起来，他冷笑着看向乔楚颜：“反正不是……”说到这里他才发现，“堕胎”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两个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好像一把刀一样，他发出一个音节，就有好几包小刀插进他的心脏。
“让你吃就吃。”霍梓瀚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却变得柔软了不少。
乔楚颜倔强的毛病又开始发作，她看着霍梓瀚，“你不告诉我这是什么药，我死也不吃。”
霍梓瀚怒了，眯着双眸看着乔楚颜，正要开口的时候，张阿姨上来打圆场了。
张阿姨说：“乔小姐，着就是普通的安胎药，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呀？吃完了早餐之后，乖乖吃了就是了。”
乔楚颜还是比较听张阿姨的话的，她点头“嗯”了一声。
吃完早餐后，乔楚颜果然乖乖吃了药，然后，霍梓瀚去公司了。
早上霍梓瀚来的时候带了份报纸，去公司之后留在了客厅，吃完早餐之后，乔楚颜觉得无聊，随手翻开。这不翻开还好，一翻开，她就怒了。
凌氏珠宝首席设计师被曝抄袭！——这是头条新闻的标题。
报道的正文跟标题差不多，就说全世界公认的天才珠宝设计师最近推出的作品是抄袭的，而被抄袭的设计师是霍氏的某位设计师。
霍氏的草根设计师火了，凌氏的首席设计师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而乔楚颜，怒了。
昨天她听霍梓瀚提起过这事，霍梓瀚甚至拿这件事威胁凌初彦，她就是怕霍梓瀚真的对凌初彦做什么，所以才主动现身的，可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了，他还是没有放过凌初彦。
乔楚颜掼下报纸，脸色阴沉得坐在客厅里，等着下午霍梓瀚回来。
霍梓瀚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二十分。
她捞起桌上的报纸抛向霍梓瀚：“这是怎么回事？”
霍梓瀚看了眼报纸和乔楚颜的脸色就明白她在说什么，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怀疑是我？”
“什么怀疑？”乔楚颜的脑子里早就认定了这件事，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干的！”
霍梓瀚嗤笑了一声，“乔楚颜，你很好。”为了凌初彦而怀疑他，很好。
他越是不解释乔楚颜就越是认定了事情是他干的，甩了报纸回房间去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已经跟着他回来了，他还是要对凌初彦下手，其实，她不想欠凌初彦任何东西。
这个时候，杰西正好给霍梓瀚打电话，本来是他是想约霍梓瀚去泡吧的，可是电话一接通，霍梓瀚就问：“凌氏还有没有什么丑闻？”
“哪个企业没有丑闻啊霍总？”杰西的声音听起来邪里邪气的，“你想干什么？给凌初彦加料？”
“对。”霍梓瀚就是这样的性格，谁让他被人误会了，他一般不会去解释，只会添油加醋，把那个人往死里整。
杰西当然知道霍梓瀚是气话，笑了两声，“发生了什么事？”
霍梓瀚正郁闷着，不想说，避开这个问题，反问道：“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杰西的语气十分慵懒闲散，“今天晚上，要不要出来放松一下？”
“在哪？”本来是想在公寓好好呆着的，可是乔楚颜闹了这么一出，他成功地呆不下去了。
“唉哟？”杰西的口吻变得玩味起来，“霍总不是下班了乖乖待在家陪老婆的人么？怎么，真要出来放松？”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逗逗你，千万别当真，嫂子怪罪起来……”
“闭嘴！”听见嫂子两个字霍梓瀚就来气，怒吼，“我问你在哪儿！”
杰西知道霍梓瀚是真的要来，吹了口口哨：“圣菲！”
霍梓瀚挂了电话，下楼，开车直奔圣菲。
圣菲是他们的老地方了，霍梓瀚熟门熟路，一把车停好就直奔他常去的包间。
包间里面，容亦轩和杰西都在，最重要的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言冀北也在。
他挑眉，“言冀北？”
言冀北点头，“没错，是我。”
“你怎么在A市？”他就奇了怪了。
“专程赶回来看你家的内乱。”言冀北的表情看起来是饶有兴味的那种，多亏了杰西，现在霍家有什么八卦，他和容亦轩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那你还是趁早滚比较好。”说着，霍梓瀚顺便瞪了一眼杰西。
杰西很无辜地耸肩，“呐，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说好了，出了各自的老婆之外，所有的资源信息都是共享的。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们，叫信守承诺好吧？”
霍梓瀚嗤之以鼻，他不是不知道杰西是想看戏。不过今天他们把他教出来，应该……不单单是看戏那么简单。
有了这层认知后，霍梓瀚的目光变得锐利，“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言冀北打了个响亮的弹指，“霍总就是霍总，火眼金睛不是盖的。Vivien，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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