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南把碗里的最后一点儿汤都喝干净，又跳下椅子，跑到灶台那里看了看锅里空空荡荡的锅。
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中午就没吃饭。
晚上这一碗饭，感觉还没吃饱。
乔婉把碗递给他。
“干什么？”
顾向南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觉得有点陌生。
以前这个女人从来舍不得自己干活儿。
只要跟自己在一起，总是哄着自己，惯着自己，可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开始变了。
而且真狠心，中午炒了那么一大盘的红烧肉，一个人全都吃光了。
以前看到自己哭，这个女人总是赶紧把他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哄自己。
可是现在看到他哭，连理都不搭理自己。
小孩子最容易分清楚利害关系。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可能对自己心软。
“洗碗呀！你吃了饭难道不该洗碗呀？”
乔婉一点儿都没有使用童工的羞愧，反而理所当然。
“凭什么我洗呀？你也吃了，为什么你不洗？”
顾向南这会儿找到了理由，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使劲儿地想要使唤自己。
“当然凭我做的饭呀，要不然下顿饭你自己来做饭？你又不会做饭吃，我做的饭，当然你得洗碗。”
乔婉这话居然让眼前的孩子无言以对，顾向南想了想，的确自己不会做饭。
而且这个女人做的饭实在是好吃。
好吧，看在这些饭菜好吃的份儿上，自己就忍一忍，等到父亲把自己带回城里就好了。
以后就不用受这个女人的气。
顾向南只好端了一盆水在那里把碗洗干净。
隔壁的祥福婶子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帮着乔婉砍了柴火，担了水。
乔婉连连感谢，弄得两个小年轻有点儿面红耳赤。
平日里也不知道隔壁邻居居然这么好说话。
眼看着天要黑了，乔婉又冲着屋里的顾向南喊。
“给我打水，我要洗漱睡觉了。”
顾向南不情愿地冲出来，他今天已经干了一下午活儿。
烧火，洗碗，结果这个女人一个人在那里坐享其成不说，居然还让自己给他打水，洗脸，洗脚。
“你自己没长手吗？你一个大人居然使唤一个孩子。你丢人不丢人？”
乔婉一听这话立刻沉下脸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是长了手了，如果不是为了养活你和你爹，你说我至于把自己累成这个德行吗？
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干不了活儿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和你爹。你爸都说了他不在的时候让你照顾我，怎么你现在不想照顾了？”
顾向南被这女人说得哑口无言，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胡说！我和我爹才不用你养活我爹自己能挣钱，用不着你养活。”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又会赚钱，又能干，他在厂里的时候经常跟着顾聿安去车间，车间的那些工人对他都好极了，而且会给他很多好吃的。
“等你爹回来，你去好好问问你爹到底是谁养活的谁？
要不是我每个月把村儿里的粗粮都换成了白面，给你和你爹送去，你和你爹能在食堂吃香的喝辣的？
就凭你爹挣的那点钱，恐怕户口本上的细粮都不够你们父子两个糟十天。
要不是我每天在家里攒着鸡蛋给你们俩吃。我至于把自己饿成这个样子。
你看看你自己那一身膘肥体壮的膘。再看看你老娘！
你不知道那些好东西都吃到谁肚子里去了？”
顾向南猛然想起来平日里回到家里他们都会带回来一大包脏衣服。
乔婉一个人在那里要洗两大盆衣服，还会把家里攒着的鸡蛋，白面全都给他和父亲带走。
忽然之间顾向南就觉得好像眼前的女人也没说错，家里的好东西全都给了自己和自己爹。
再看看眼前的女人骨瘦如柴的样子，脸色蜡黄，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忽然之间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撅着嘴，拿着脸盆去打水，好不容易从锅里舀出来凉水兑成温水端了过来。
到底是没干过这种活儿，一个脸盆端过来基本上已经撒了半盆水。
乔婉二话没说，洗脸洗脚，收拾完了之后关上院门，直接回屋睡觉。
小家伙一个人躺在隔壁的炕上，黑不隆冬，有些害怕，用被子蒙着头躺在那里。
平日里父亲站他也没觉得那么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觉得黑暗当中仿佛有一个怪兽张开大嘴要把自己吞了。
躺在那里实在害怕地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家伙抱着被子磨磨蹭蹭地蹭到了隔壁。
乔婉本来睡得挺香，结果忽然听到身旁有动静。
黑暗中能感觉到一个人影儿抱着被子，躺到了自己旁边。
黑暗中小家伙凝神屏息，听了半天没感觉到乔婉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旁边有人立刻就睡着了。
乔婉抿了抿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儿，看起来胆子好小。
第二天一大早晚就起了床，直接推了一把睡在自己旁边的小屁孩儿。
昨天晚上大概是因为害怕，这孩子睡着睡着，最后直接蹭到了乔婉的怀里。
这会儿小屁孩儿坐起身，两只手揉着惺忪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估计还没彻底清醒。
“赶快起来去扫院子烧火，今天早上做小笼包。你要是起得晚了一会儿可没你的小笼包。”
在使用童工方面，乔婉是一点儿没有愧疚之心。
即使有起床气的顾向南在听到小笼包的那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起身还没等下床就被乔婉吼了一嗓子。
“把被子叠好。”
顾向南撇着一张嘴非常不乐意地把床上的被子叠好放在一边。
拿着大扫把把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来打水的祥福婶子的儿子看到顾向南在打扫卫生，不由地表扬道。
“这才像是村里的孩子。”
村里孩子可没有像顾向南这样的，村里孩子每天活儿都干得很多。家里的家务都得负责。
也就是顾聿安在城里当工人才把儿子养得如此金娇玉贵。
村儿里谁家孩子也不会像顾向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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