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患,其中之一就是五仙教。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说得就是五仙教。
裴帅在纸上写下这两句诗,他的毛笔字是不错的,专程练过,伺候在桌旁的是他的学生,说是学生,看着却比裴帅的年龄还要大,尤其是那一笑起来就尽数显现出来的鱼尾纹。他鼓掌称赞着裴帅的书法,小心翼翼的称赞,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唯恐他突然发飙。这两天,他的心情本就不好,偏巧又遇着了上面的命令,区区一个小毛孩子,竟然都能与他分庭抗礼。
“文成,有客人来了。”裴帅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话音刚落,敲门声突然响起。
崔文成看了眼裴帅,走到门口开门,门外不是卫兵,不是保姆,而是穿着一件斗篷的黑衣人,崔文成没有被吓到,回头看了眼依旧醉心于书法的裴帅,让开路让这怪人进门。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字!”斗篷下面竟然是个女人。
崔文成打量着她,发现她的斗篷尽然将一双脚也给盖住了,浑身上下半分线索也不露,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谁,一点点儿的蛛丝马迹都不露。
“你怎么来了?”裴帅仿佛认识她,抬头看了眼她。
“我不来,怕你心中有怨气。”她说。
裴帅叹了口气,冷声道:“你来了,我就没怨气了吗?西南一直都是我的地盘,我倒没想到什么时候轮得上别人来插手了。”
黑袍底下的女人也叹了一口气,哀怨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不是我能操控的。更何况,陆初露到了西南,她和陆铭见面了。”
“见就见了呗。”裴帅无所谓。
“杜约年死了。”
“什么?!”
裴帅一怔,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墨迹都染黑了地毯,但他根本顾不得这昂贵的地毯,而是看向眼前的女人:“谁杀的?陆初露吗?”
“不是,是陆铭。”
“他认出杜约年了?”裴帅道。
女人点头。
裴帅不相信,连连摇头道:“连陆初露都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区区陆铭怎么能认出他来的?”
“我们都小看了他。”女人叹气道。“原本想要借着谭政他们的力量,还有陆通那边的情况,将他在燕京弄死,没想到这小子绝处逢生,生生走出来那么一条路,我们都小看了他,他是一枚可以左右棋局的棋子!”
“杀了他!”裴帅咬牙道。
崔文成立刻接话,道:“我亲自去做。”
“你不能!”女人侧了侧头,似乎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入他们的视野,一旦出面,陆铭或许想不到这一茬,但陆初露一定会注意到,风险太大了。”
“你有人选?”裴帅看向女人。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人选的问题。”
裴帅道:“那是什么问题?”
她道:“现在还不能杀他,至少现在不能,你也不想五仙教死灰复燃吧!”
裴帅冷眸注视着她,淡淡道:“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
似乎是听出了他言语之间的不屑和怒气,女人的手从袍子下面伸了出来,纤细的手指一把抓住了裴帅的领口,冷声道:“老裴,这件事情关乎到我们的大计,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麻烦,如果你不愿意继续在这个位置上,我可以换人。”
看着她的眼睛,裴帅还是妥协了。
女人也松开了他的领口,道:“上面的命令,有我插手的,杜约年手中的地图,你应该还没拿到吧?”
裴帅摇头。
女人道:“那张地图,现在在陆铭的手里,这也算阴差阳错了,他是陆家的人,一定知道那东西在哪里。盯着他,找到那样东西,东西我不要,你可以留着。”
裴帅眼神黯然,抓住了她的手,道:“就是为了那东西,我才留在西南,就是为了把那样东西给你,我才一直守在这里。”
女人的手并没有挣脱出来,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但那东西对你也有好处,如果没有那样东西,你永远都不可能达到诸葛家或者秦家那样的高度。”
“重要吗?”裴帅叹气。
“重要!”女人语声坚定。“只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异人,就还会发生灾难,只有异人消失,才能换来和平。再坚持坚持,好吗?”
她的声音又柔和了下来,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轻轻抚摸着。
裴帅一脸享受。
突然,将她的手放在了头顶。
女人轻轻抚摸着。
而他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露出了一副相当享受的模样。
崔文成已转过了身。
他盯着门口,目光闪动。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了,上一次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模样,这次还是,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能从戒备森严的军区进来。
每次,都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
裴帅有老婆。
他不仅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有多一个老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外面再养个情人,也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整件事情神奇就神奇在这里。
这个女人……算老婆还是情人呢?
崔文成也不明白。
他只知道,裴帅会把自己最真实、最软弱的一方面,都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
“我走了。”
女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崔文成已开了门。
女人缓缓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瞥了一眼崔文成。
崔文成也注意到了,甚至看到了她的长睫毛。
这是除了她的手之外,这么长久以此第一次看到的别的部位,她的睫毛真的很长,很长很长,单看睫毛都知道她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崔文成恍惚了一下。
就恍惚了这么一下,等到缓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走远了。
走廊尽头。
她的身影消失。
崔文成立刻走到了窗户前看,却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她仿佛不存在一样,突然的来了,又突然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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