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翌九端着药碗回来时，司荼迅速将头探了出来。
他手中的药热气腾腾，不消片刻整个屋子便弥漫着独特的药香气。
司荼闻到这味儿略微皱了皱眉头，随着池翌九靠近，端着药坐到床边时她的眉头已经皱得极深。
池翌九半搂着让司荼坐起，又在她身后塞了两个软枕。确定她不会倒下去才将药碗往司荼手边一送，别扭道“喝吧…”
他只是想起了几个时辰前喂药的画面，如今人醒着…他哪里还有勇气给司荼喂药，哪怕是用汤匙也不行。
汤药冒着热气，直冲司荼鼻腔，这味道有些可怕的熟悉感。
她瞬间面色发白，捂着嘴口中生满苦涩之意。这药…她有些不太想喝…
司荼眼泛泪光，委屈巴巴的望着池翌九道“我总觉着这药肯定特别苦，池大哥，我能不喝吗？”
“不能，不喝药怎么将身体调养好。方才可是说了要让你喝些苦药长记性，哪能这么快就变卦。”
池翌九伸着胳膊，大有司荼不接他就不收回手的架势。
司荼见撒娇无用，也找不到别的方法逃避这碗汤药了。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十分不情愿的接过了药碗。
眼波流转，再次委屈的看着池翌九“真的要喝吗？”
“自然。”
司荼也没想到池翌九当真这般严肃，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将药碗靠近了唇边。
深呼吸，屏气，她打算一口闷了，长痛不如短痛。
药汁入口并不算烫，想象中的苦涩感也没有，司荼眼神亮晶晶的道“是甜的！”
池翌九笑而不语，第一次炼药较为仓促，他只一心想着尽快让司荼服药，并未注意其他的。方才那丫头服药时那般反抗，想来是不喜苦涩。他这回便改动了药方，加了一味蜜粟在里头。
看着小丫头从愁眉苦脸到笑逐颜开，池翌九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催促道“快些喝，凉了损药性。”
“嗯！”
司荼乐呵呵的将药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满嘴都是清甜的味道。
汤药入腹，司荼瞬间觉得身上暖烘烘的，方才那点子寒冷悄然消退，甚至背上都沁出了一层汗。
她面色恢复了红润，小猫似的舔着唇道“就知道池大哥舍不得罚我，何时再服药啊？”
池翌九夺过她手中的药碗，没好气道“难不成你还想多喝几回？我可不知下回炼的药是甜是苦，你当真想喝？”
司荼迥然一笑“池大哥炼我便吃，遵医嘱嘛。”
“我自然是不愿给你炼药的，麻烦…”池翌九傲娇转头，身体挺得笔直。
若非是不得已，他不会让这丫头有服药的机会，哪怕是一滴都不行。
药起了作用，司荼趁着有劲儿拉着池翌九的胳膊不依不饶道“池大哥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何事？”
池翌九脑中飞速转动，却是想不到自己忘了什么。
司荼古灵精怪的挑了挑眉，道“我在舍池山修行数月，池大哥怎的将自己的身份瞒得如此紧？”
这意思，她是知道了？浮临这个嘴…当真是没个把门…
池翌九正要解释，司荼抱臂故作傲娇道“池大哥便是九长老，却故意隐瞒身份。我还一直以为九长老是女子，心心念念要见她老人家，没成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长老就时刻在我身边。”
她拉长了语调，继续道“你诓骗了窝这么久，可是有什么补偿？”
池翌九面色一僵，哑然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司荼想了想，自己如今也没什么缺的，便开口道“不如先欠着？”
池翌九点头“依你，你想出来随时与我提。”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哦。”
“自然。”池翌九微笑着点头答应，随后眸中氤氲起危险的光，他微微俯身靠近司荼道“九长老…真的很老吗？”
司荼喜悦的表情瞬间凝固，咬了咬唇道“那不是传闻九长老修为高嘛，我自然觉得年岁会长些。不过池大哥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了一两岁，一点儿都不老，真的！”
她眼神认真，语气诚恳，不过还是默默在心中计算了下池翌九的年龄。池大哥是九首之一，开天之灵，到如今活了恐怕没个几十万年也有十几万年…这么一想好像年纪确实很大…
池翌九起先还被司荼的话哄得一笑，可想了想又收起了笑容。这丫头如今才七百多岁，他也不确定她是否和司涂有什么关系。即便她当真是司涂的转世，人家也确确实实是个小姑娘，唤自己一声老人家也无可厚非。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失落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活太久身体出了毛病？
“池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会要什么补偿。”池翌九脱口而出，他可不想让司荼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
司荼微微点了点头，道“想到了自然会告诉池大哥，来日方长嘛。”
她说着止住了笑容，池翌九见此，问道“可是还有什么烦恼？”
司荼点了点头，她在忧心父君他们。
“听叔叔们说，十二境主从那日学府之变后便前后赶赴中域，随后便与十二大长老一同失去了踪迹。池大哥想必也看出了我的真身，月狐境现任境主乃是我哥哥。他同我父君一道入了中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消息。”
听司荼说完，池翌九沉思了片刻，道“此次魔族作乱，学府毁于一旦。长老们势必要请十二大境主商讨如何应对，若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是去了魔境。”
“魔境？这次扰乱学府的魔族是从魔境逃出来的？”
司荼知晓阿大的身份，此刻在怀疑当初封印阿大的地方是否就是魔境。第七首是在炎凤境投出的宝境中发现的，阴差阳错之下被自己弄死了。
这样看来，九首的封印地还真是相隔甚远啊。也不知其他几首到底封印在什么地方，如果自己真的也是开天之灵，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九成是魔境逃出的，很有可能是当初毁了蔚领独悠二舟后便潜藏在学子之中，趁开府之际混了进来。”
池翌九不知司荼已经知晓了一切，不过司荼的话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寻常修者一听魔族出没，第一时间想到的应当就是魔境，又怎会如她一样问出那么一句话。
他并未提出自己的疑问，小丫头若是想说，自然会开口。他只担心一个问题，阿大脱困，那日护舟长老回禀潜云舟也曾遇袭。池翌九担心，那逃回去的魔女也是九首之一。
若当真是这样，那星域众人去往魔境自行必然不会顺当。小丫头的亲人也在此列，如此看来恐怕要亲自走一趟魔境了…
“那这魔族该如何解决？池大哥只是将他封印了起来，不能直接杀了吗？”
司荼难掩对阿大的恨意，说到底月笙身陨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若非阿大扰乱学府，学子们也不会撤离…那样木雪然或许就没有机会对月笙下手，也就不会有后头一连串的事情…
司荼身上散发得杀意令池翌九惊诧异，他从未见过这丫头这样狠绝的神色。
池翌九点了点司荼的眉心，沉声道“他并非寻常魔族，想要杀他要费些手段。不过你放心，我定然会想出法子，毕竟此事事关星域安稳。”
司荼沉默，她自己也没想到好法子。虽然天灵珠可以吸收魔气，可九首体内到底有多少魔气谁也不知道，即便魔气耗尽能否将其诛杀也未可知。
她生起一种无力感，仅一首便如此难对付了，如今可还有五个头连封印之处都找不到…
司荼瞄了一眼池翌九，难道只能寄希望于池大哥了吗？
他是九首之一，或许当真能想到办法解决了其他几首？
见司荼沉默不语，池翌九好整以暇的道“我在你元神留下的术法被催动了，出府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若非是有外力催动，自己留下的力量不会这么快融入她的元神。一段时间未见，这丫头不仅修为涨了，人也好像长大不少。
听到池翌九问话，司荼一下没绷住，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她带着哭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越说越难过，眼泪也越来越多。
她不止是伤心月笙的生死，还有池翌九对自己用下的献祭之术…
池翌九表面冷静，却早已在司荼落泪之时慌了神。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司荼脸上得眼泪擦去，轻声道“莫哭，那术法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并不会损耗多少修为。”
为了不让司荼流泪，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你说的傀儡在何处，取出来我瞧瞧。”
司荼闻言抬起了头“对啊！池大哥这么厉害，定然有别的办法。”
她在身上四处摸索，奈何此刻只着了一身中衣，半天没摸到东西。
司荼脸色一下变得惊慌，急忙问道“池大哥可看见我放在怀中的乾坤袋了？”
“在外间放着，我这就去取。”
池翌九说罢去了外间，司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的衣裳不对，难道是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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